“有人在等我？”
云冥踏着礁石往前走，鞋底碾过湿漉漉的青苔，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几只海鸟缩着脖子在礁石上梳理羽毛，见他走近也不飞，反倒歪着头打量。
海浪卷着白沫撞上来，碎成一片银鳞，又顺着礁石的沟壑退下去，哗哗的声响里，海风裹着咸腥气扑在脸上，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晃。
他抬头时，目光撞进一幅奇异的画面里 —— 礁石滩最边缘的那块平石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柳芷晴背脊挺得笔直，侧脸在晨光里泛着层冷白，几只海鸟竟落在她的肩头、膝头，亲昵地啄着她指尖的碎屑，人与鸟之间透着种近乎诡异的和谐。
“你来了。”
柳芷晴转过头，声音平平淡淡的，像礁石下的海水，听不出情绪。
“你怎么还在这？”
云冥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脚步在礁石上碾出细沙声响，眨眼间已站到她身后。
雾轩刃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刀光映着晨光，在她颈侧投下道冷冽的线，
“我给过你机会了。”
“不必如此。”
柳芷晴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黑色连衣裙的裙摆沾着泥点，袖口撕开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还有块淤青，显然没有好好休息过。
可她脸上依旧平静，甚至微微侧过头，迎向云冥的目光，
“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谈个合作。”
“合作？”
云冥的刀刃又贴近了半寸，几乎要触到她的肌肤，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引入天灾的力量？忘了摧毁24区的事情？”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柳芷晴却意外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竟没有丝毫波澜：
“自然记得。所以这次，是你我双赢的事。”
她说着，慢吞吞地从裙摆口袋里摸出张折叠的照片，指尖捏着边角展开。
照片的纸质泛黄，边角卷翘，上面是被放大的窗口景象 —— 灰蒙蒙的玻璃后，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趴在窗边说笑，而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金发背影，哪怕只是个侧影，云冥也一眼认了出来。
“卡希维娜？”
他失声开口，刀刃不自觉地收了半分。
那是卡希维娜散落的碎片之一，找到它，就能让她的力量恢复几分。
“是她。”
柳芷晴的指尖点在照片上的金发背影处，语气依旧淡然，
“作为合作的甜头，我可以告诉你这碎片的具体位置，甚至帮你取回来。”
海风忽然变大，吹得照片 “哗啦啦” 响。
云冥盯着照片上那个熟悉的背影，又看了看柳芷晴平静无波的脸，握刀的手紧了紧 —— 他不信这个女人，可卡希维娜的碎片，他不能放过。
“我答应。”
云冥盯着照片上的金发背影，指尖在雾轩刃的刀柄上摩挲片刻，
“但要先取回碎片。”
柳芷晴闻言，嘴角忍不住扬起个得意的弧度。
她双手叉腰，像只打赢了架的猫，仰头看着云冥，尾音都带着点雀跃：
“这才像样。走，现在就去。”
话音刚落，她抬手轻拍两下。
阳光明明正好，脚下的影子却突然泛起涟漪。
云冥低头时，只见两道黑影正顺着脚踝往上爬，像有生命的墨汁，所过之处，皮肤泛起微凉的触感。
“这是……”
他下意识想后退，手腕却被柳芷晴一把攥住。
她冲他比了个 “嘘” 的手势，指尖按在唇上，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下一秒，黑影已漫过她的脖颈，顺着脸颊爬上发梢 —— 她整个人像被墨色吞噬，悄无声息地融进了脚下的阴影里。
云冥心头一凛，却也反应过来这是她的传送术。
他不再挣扎，任由那片冰凉的黑影裹住全身。
视野瞬间被黑暗笼罩，耳边只剩下气流摩擦的轻响，像被卷入了一条狭窄的影子隧道。
柳芷晴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点飘忽的回音：
“抓稳了，别掉队。”
云冥默不作声地跟上，指尖还残留着她刚才攥过的温度。
他不知道这趟影子之旅会通向哪里，但只要能拿到卡希维娜的碎片，哪怕与柳芷晴同行，他也认了。
片刻后，黑影如潮水般退去，云冥踉跄着站稳脚跟，鼻尖萦绕着草木与旧书本混合的气息。
他抬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 眼前是熟悉的林荫道，两旁的香樟树遮天蔽日，远处红砖教学楼的墙面上，还留着 “明德楼” 三个斑驳的烫金大字。
“这里是……”
他下意识调出系统面板，淡蓝色光屏上清晰显示着 “灵涡复现空间 —— **中学”。
竟是清澜之前就读的学校。
云冥转头看向柳芷晴，她正拍着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情坦然得仿佛只是换了个散步的地方。
“灵涡的系统空间，你怎么能直接传送到这里？”
他的语气里带着警惕，灵涡的防御机制竟对她形同虚设。
“我哪知道。”
柳芷晴双手一摊，指尖绕着耳边的碎发，
“我只在这设过锚点，我的传送术本就是在锚点间往返的。”
云冥闻言，尴尬地低下头。
他忽然想起丽贝卡也是凭着摸索就闯进了灵涡，看来这空间对外来者的防备，确实松懈得不像话。
“先不说这个。”
他抬眼望向远处的教学楼，照片里那个熟悉的窗口就在三楼走廊尽头，此刻却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碎片真的在这里？”
“自然。”
柳芷晴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手搭在额前挡住阳光，语气里多了几分怅然，
“其实早在 29 区的世界树出问题前，我就察觉到这碎片的气息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后来变故太多，现在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它还在原地。”
“如果不在呢？”
云冥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视着她，
“你要是消遣我，不妨现在就说清楚 —— 合作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最不喜柳芷晴这副话里有话的模样，索性直接挑明了态度。
柳芷晴被他问得一怔，随即弯了弯唇角，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急什么？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转身往教学楼走去，黑色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草，
“至于目的…… 等拿到碎片，我自然会说。”
云冥盯着她的背影，指尖在雾轩刃的刀柄上轻轻敲击着。
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晕，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教学楼的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墙面上的黑板报还停留在半年前的内容，粉笔画的太阳歪歪扭扭，像块融化的黄油。
云冥顺着楼梯往上走，木质台阶发出 “吱呀” 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旧时光的碎片上。
柳芷晴走在前面，黑色裙摆扫过栏杆上的灰尘，留下道浅浅的痕。
“就在三楼最东边的教室。”
她头也不回地说，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墙面上泛黄的课程表，
“以前常来这躲清闲，没想到灵涡连粉笔灰的味道都复刻得一模一样。”
云冥没接话，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窗口 —— 和照片里的位置分毫不差，只是窗玻璃上蒙着层灰，隐约能看见教室里的课桌椅摆得整整齐齐，最前排的桌角放着个褪色的金发玩偶，正歪着头对着门口。
“那是……”
他心头一跳，快步冲过去。
玩偶的布料粗糙，金发是用毛线缝的，脖子上还系着条红丝带。
云冥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布料，玩偶突然化作道金光，顺着他的掌心钻进系统面板。
光屏上，出现了卡希维娜的数据流。
“看来运气不错。”
柳芷晴倚在门框上，指尖还沾着门框上的灰，看着云冥收起系统面板，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现在可以谈合作了 —— 我要你释放天灾。”
云冥的动作猛地一顿，掌心的温度瞬间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