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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轻风君不醉 > 第332章 朝堂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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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傲霜与周润堂新婚三朝之期未过,朝堂之上忽起波澜。此番发难者,乃内阁成员、太常寺卿甘松涛。其凭 “从龙之功” 深得圣心,故敢于金銮殿上执笏出列,径直递上弹章,锋芒直指鸿胪寺卿陈奎年 “治家无方,教女失德”。

彼时,陈奎年长子陈季晖新授通政司副使不足半月,根基未稳,甘松涛这道弹章,如惊雷落平地,瞬间搅动朝局。

弹章所陈,看似皆是内闱琐事:陈家长女恃家族之势,当街叱骂他人,言辞尖刻,闻者侧目,全无闺阁礼数。

更牵扯出户部尚书林景泽,指其 “目无宗亲,罔顾国法”,纵容妻室掌掴长辈,失了士大夫体面。寻常御史若奏此等家事,难免被斥 “小题大做”,然甘松涛身兼内阁之职,又有太常寺卿的身份,其奏疏自带上达天听、不容轻忽的分量,朝堂诸人皆屏息观之。

然明眼人皆知,内宅妇人口角,素来是家长里短的闲言,何以劳甘松涛这般圣眷正浓的重臣,大张旗鼓在金銮殿上参奏?陈奎年眉头微蹙 —— 甘松涛非寻常言官,其背后有君恩托底,此番发难绝非一时兴起,这般直指陈家家风,分明是冲着长子陈季晖来的。

通政司乃朝廷喉舌,掌内外章奏、臣民密封申诉之件,位轻而权重。彼时通政司正使虚悬,仅由吏部侍郎周显之暂代署理。周显之本就身兼吏部要务,分身乏术,早有择人主事之意。

陈季晖而立之年得授副使,本就惹来不少觊觎,如今立足未稳,甘松涛偏在此时借 “家风” 发难,且凭着皇上的器重,奏疏极易触动圣心,这般态势,显然是要将陈季晖从这要害职位上拉下来。

若皇上因甘松涛所奏,疑陈家 “家风不端,难掌公器”,那陈季晖的副使之位便岌岌可危。一旦他失了职,通政司主事之位最顺理成章的人选,便是此前遭申斥、暂居家中的通政司使苏南风。

苏南风本在通政司任职两载,素以勤勉通透闻名,此前遭贬,亦非因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皇上不过是 “暂免其职,以观后效”,并未彻底罢黜其官身。

如今甘松涛仗着圣眷弹劾陈家,明着是打陈奎年的脸,实则是为苏南风铺路:只要扫清陈季晖这个障碍,苏南风便可借通政司无人主事为由,在甘松涛或明或暗的助力下,顺理成章官复原职,重掌通政司大权。

龙椅之上,赵锦曦目光扫过阶下,沉声道:“陈爱卿,甘卿所奏之事,你可有话要说?”

陈奎年闻召,稳步自朝列中出,撩袍躬身,行叩拜之礼,声线沉稳如磐:“臣叩请皇上容禀。臣长女前番于瑶光阁,与几位命妇小有口角,归府后曾垂泪数日。臣事后细查,彼时实是苏府夫人与林伟诚之妻,二人合力对小女恶言诋毁、肆意辱骂,小女不堪受辱,才勉强还嘴几句。臣当时只当是闺阁女子间的意气之争,不值深究,已严词训诫小女,令其莫因口舌琐事,失了大家闺秀的气度分寸。却万万不曾想,甘大人竟将此等芝麻小事搬至朝堂,当作攻讦小女的由头,臣心下实难苟同!”

虽未明说,其意已昭然 —— 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尚且隐忍,你甘大人却揪着小事大做文章,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话音落定,朝堂之上顿时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诸臣或交头接耳,或暗自颔首,各有思量。唯独甘松涛面色未变,只见他上前一步,拱手而立,语气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皇上明鉴!苏府二夫人、林伟诚之妻,论辈分皆长于陈家长女,当属长辈。长辈见晚辈言行或有不妥,略加训诲,本是人伦常情,何来‘诋毁辱骂’之说?反倒是陈家长女,不仅对长辈出言不逊,更悍然动手掌掴林伟诚之妻郝氏!林伟诚虽身涉罪案,然皇上尚未发落其家眷,陈家长女却对长辈又骂又打,如此行事,岂非德行败坏,全无人伦礼教可言?陈大人口中所谓‘小事’,在臣看来,恰恰是陈家治家不严、教女失德的明证!”

甘松涛字字紧逼,句句扣在 “尊卑礼教”“治家失责” 之上,既反驳了陈奎年的辩解,又再次强化了弹劾的核心 —— 陈家 “家风不端”。

陈奎年眉头微蹙,却未急着辩驳,他心中已然清明:甘松涛此番并非要争口舌之胜,而是要借这 “尊卑”“德行” 的名头,让皇上加深对 “陈家不守规矩” 的印象,其真正目标,始终是初入通政司的长子陈季晖。

殿内气氛愈显凝滞,如坠铅云。陈奎年立于班列,眉头微蹙,正苦思应对之策。忽忆及此前苏南风遭罢黜一事,彼时正是太常寺卿甘松涛当庭参奏,言其 “身任通政司掌封驳之要职,却屡失时序,政令壅滞,如此何谈通下情、达上意?” 而今甘松涛竟转头为苏家出头,在朝堂之上攻讦陈家,想来必是苏家已暗中打通甘府门路,双方早结党羽,互为奥援!

陈奎年心中思绪翻涌,尚未想好如何应答,忽闻班列之中脚步声响,一人阔步而出。定睛看去,正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李青安,朗然奏道:“臣李青安,有本启奏!”

御座之上,赵锦曦正为甘松涛方才所奏之事烦扰,忽闻李青安骤然插言,打破殿中僵局,眉宇间顿时掠过几分不耐。他漫不经心抬了抬眼帘,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威严,沉声道:“所奏何事?速速道来。”

李青安闻言,直起身躯,脊背挺得笔直如松。他目光灼灼,扫过殿中诸臣,最终落于甘松涛身上,声音掷地有声,字字清晰:“臣今日要弹劾二人!其一,便是太常寺卿甘松涛 —— 其纵容家眷在外招权纳贿,聚敛钱财,更借甘大人之势,于市井间横行霸道,拉帮结派,甚至公然欺辱京中命妇闺秀;其二,乃前通政使苏南风 —— 其治家无方,纵容府中妻室与下人在外搬弄是非,散播谣言,捕风捉影,恶意诋毁臣之未婚妻清誉,令其蒙不白之冤;事后非但不思悔改,更当面羞辱,变本加厉!此二人,一为祸朝堂,一为乱风俗,还请圣上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此语一出,朝堂之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先前压抑的窃窃私语瞬间化作此起彼伏的抽气之声,群臣皆面露惊色,交头接耳。

甘松涛脸色骤然大变,方才那副从容不迫、带着几分轻蔑的神情荡然无存。他猛地转过身,双目圆睁,死死瞪向李青安,厉声喝道:“李大人!你这分明是血口喷人!我甘府素来谨守礼法,何时有过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之举?苏南风妻室散播谣言,更是与我毫无干系!你休要在此混淆是非,构陷忠良!”

陈奎年亦面露诧异,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默默退回列中,静观其变。殿内目光尽数聚焦于李青安与甘松涛二人身上。

李青安目光沉定,续道:“前番时日,甘大人家长媳,与苏南风大人妻室、林伟诚大人妻室,于瑶光阁偶遇臣之未婚妻。三人竟当众折辱,肆意践踏其尊严,毫无官家眷属之仪。”

言毕,他探手入袖,取出数张素笺供纸,展开后逐张朗声念诵:“瑶光阁侍女书兰供词云:苏夫人与林夫人,当日于内室雅间,确有诋毁陈家大小姐之语。后二人察觉陈家大小姐在外,竟反口挑衅,称是陈家大小姐窃听壁角。陈大小姐言:瑶光阁乃公共之地,途经路过,无意间闻得诸人诋毁之词。既敢当众妄议,何惧他人听闻?苏夫人竟斥陈大小姐‘不知廉耻,善勾人魂魄’。陈大小姐驳之:‘不及苏夫人手段,能令苏大人房中妾室通房全无,唯有正室一位’。”

此语落定,殿中诸臣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以袖掩口,低低轻笑。御座上的赵锦曦,嘴角亦微微上扬,却见李青安依旧神色肃然,一本正经地念着供词,便轻咳一声,整了整龙袍,端坐身躯,示意他继续。

李青安未曾停顿,接着念道:“继而林夫人出面,指责陈家大小姐‘不该抛头露面,有辱陈家门楣’。陈大小姐直言回怼:‘林大人贪墨税银一案,证据确凿,不日便要秋后问斩,林夫人尚有闲心在此挑选首饰?’林夫人不甘示弱,称‘林大人乃是替林景泽担了污名,纵是遍寻门路,也定能为其洗清冤屈’。”

班列之中,林景泽听得此言,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却终究只是立在原地,并未多言。而甘松涛脸上,已悄然褪去血色,添了几分苍白。

李青安的声音依旧清晰,回荡在殿内:“林夫人见言语落于下风,竟口出秽言,称‘陈家大小姐曾被土匪视作妓子欺辱,怎还有脸招摇过市’。陈家大小姐骤闻此辱,怒不可遏,抬手掌掴林夫人。岂料林夫人不知收敛,愈发恶毒,骂道:‘贱人!这般会伺候人,连土匪都能哄得舒心,怎不去青楼楚馆营生?下贱胚子终究是下贱胚子,脸皮比城墙还厚!’陈家大小姐不堪其辱,遂再次掌掴林夫人。”

一时之间,朝堂寂然无声。众臣暗自咋舌:身为官家夫人,竟对同列官家女眷恶语相向,吐出那般污秽之言。此等羞辱,寻常人遇之,必会当场动怒;若逢性烈者,恐早已刀剑相向,血染当场,掌掴确实算不得什么。

甘松涛强压心头慌乱,这些儿媳未曾同他提起。随即他便镇定下来,冷哼一声,高声质问道:“李大人!仅凭这闺阁争执,便想定人罪名?你又凭何说老夫收受贿赂?老夫究竟收了何人贿赂,还请你说个清楚!”

李青安抬眸,目光锐利如刀,望向甘松涛,淡淡道:“甘大人稍安勿躁,臣的供词,尚未念完。”

他垂眸看向手中余下的供纸,续道:“瑶光阁另一侍女雅琴供词写道:陈家大小姐怒极,欲拉苏夫人同往顺天府对质,言称‘昔日市井散播谣言之人,如今仍关在顺天府大牢,正好让他们说清,究竟是何人授意,何人传播’。其言下之意,便是此事乃苏府下人所为。只因苏府与陈府有姻亲之谊,陈大小姐才容苏府自行处置下人,未料苏府非但不感念这份情分,反倒变本加厉,由苏夫人带头诋毁陈大小姐。”

李青安目光一凛,看向殿中诸臣,续道:“当日瑶光阁内,除苏夫人、林夫人外,甘大人家长媳亦在场。彼时苏、林二位夫人对陈家大小姐恶语相向,甘家大奶奶非但未曾出言劝解,反倒冷眼旁观;待苏、林二人言语落于下风,她竟开口帮腔,与二人同流合污,合力打压陈家大小姐,三人气势汹汹,尽显拉帮结派之态。当日瑶光阁内尚有多位官家夫人在场,皆是亲眼所见,尽可作证,绝非臣空口白牙之言!”

他顿了顿,再次拿起案上供纸,沉声道:“另有瑶光阁掌事供词为证:当日几位夫人所处雅间,共购金银首饰价值三万五千两,分作三份,派人送至各府。其中,甘家大少奶奶所选首饰最多,价值约二万两;林夫人所选,约一万两;苏夫人所选,五千两。而最终付款之人,却是苏夫人,且苏夫人言明,这些首饰是她赠予甘家大少奶奶与林夫人的见面礼。”

言罢,李青安将供纸轻轻放下,目光如炬,扫过殿中,沉声道:“先前,苏南风苏大人因渎职之罪,遭甘大人当庭训斥,继而被圣上免职。如今,甘大人却调转矛头,于朝堂之上攻击陈大人,表面称陈大人治家不严,实则明眼人皆能看穿其中用意。有人打通了甘大人的门路,甘大人这才如此迅速地改了风向,转而替苏南风苏大人奔走说情,为其谋求退路!”

“一派胡言!” 甘松涛闻之怒不可遏,胸膛剧烈起伏,伸手指向李青安,气结难言:“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甘府自有产业营生,家境殷实,岂会穷到收受苏南风那点薄礼?二万两虽非小数,却也不值我甘某为这蝇头小利,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人行冒险之事!”

李青安面对其怒容,丝毫不惧,反倒向前一步,步步紧逼:“甘大人此言差矣。臣早有耳闻,甘大人因长子之事,对林大人积怨颇深;又因林、陈两府有姻亲之谊,便连带着对陈府也心生厌恶。甘大人想为儿子报仇,这份心思本也情有可原,可你若想借今日之事,攻讦臣的未婚妻,臣断断不能应允!”

言罢,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直直逼向甘松涛,言辞铿锵有力:“至于甘大人是否收受贿赂,只需恳请陛下派人彻查,是非曲直,真相自会水落石出。但甘府长媳收受苏夫人所赠二万两首饰一事,既有瑶光阁掌事供词为证,又有侍女亲眼所见,更有首饰送抵甘府的铁证在手,此事已然确凿无疑,容不得半分辩驳!”

旋即,他转向甘松涛,陡然抬高声调,高声反问:“方才甘大人指责臣的未婚妻不该出言反驳,不该动手打人。那臣倒要请教甘大人 —— 若有人用这般不堪入耳之语,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羞辱甘家女眷,将其比作‘妓子’,骂其为‘下贱胚子’,甘大人当真能如此宽宏大量,忍气吞声而不置一词,任由他人肆意诋毁而不追究分毫?!”

这一番反问,字字掷地有声,恰似洪钟在殿中骤然鸣响,刹那之间,整座大殿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殿内众臣皆在心底暗自点头,暗自思忖:李青安所言极是,换作任何一家名门望族,遭此等奇耻大辱,怕是早已怒发冲冠,哪有不还手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