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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轻风君不醉 > 第335章 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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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之内,自晨光初透,府中已现忙乱之象。原是长宁郡主赵予娴晨起梳妆时,忽觉腹间坠痛难忍,竟是临盆之兆。此般光景,较预产之日尚早数日,府中人初闻时不免心焦,幸得御医早有言称:“双生子胎象殊异,多有早产之况,郡主脉象平稳,无需忧惧。”

肖玉凤早有准备,月余前便已将产房布置妥帖:暖阁内熏着凝神的艾叶香,软褥铺陈得厚实绵软,汤药与襁褓之物亦一一备齐。门外两位御医屏息待命,房中稳婆与奶娘,皆是王妃亲选的老手,不仅手法娴熟,更兼心性沉稳。诸般事宜皆已就绪,虽忙却不乱,倒让府中众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几分。

此刻产房内传出的痛呼断断续续,廊下侍立的丫鬟仆妇皆屏气凝神,连脚步都放轻了几分。

陈季昭立于产房门外,青衫下摆已被攥得发皱。他背着手来回踱步,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见稳婆捧着铜盆匆匆出来换水,他急忙上前攥住对方衣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内子…… 孩子约莫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稳婆被他攥得一怔,随即放缓语气笑道:“这才刚发动不久呢,方才瞧着,郡主宫口才开了二指,离生还早着哩。” 说罢擦了擦额角的汗,又端着铜盆快步折回产房。

门内,陈维君隔着帐子急得直跺脚,连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嫂嫂向来怕疼,如今要受这般苦楚……” 肖玉凤却端坐在床沿,握着赵予娴汗湿的手温声安抚:“时辰还早,我已让厨房炖了参汤、做了黄鱼羹,稍后让丫鬟送来,你先吃些垫垫肚子,才有气力撑到最后。欢儿此刻正与谨仪、云初在园子里扑蝴蝶,玩得不亦乐乎。有婉蓉照顾着呢,你且放宽心,安心生产便是。”

一旁的成氏也凑上前来,拿着帕子帮赵予娴擦着鬓边的汗,笑着打趣:“还是郡主有福气,这一胎怀的是双生子,一次便能抱俩,可比旁人少受一回罪。说起来,你可是咱们陈家的大功臣呢。”

赵予娴额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领口的素色绣帕。珍珠忙用温热的帕子替她反复擦拭汗渍,她借着阵痛稍缓的间隙,喘着粗气嘟囔:“男人们个个身强力壮,为何偏偏是女人要受这生孩子的罪?待这胎生完,我定要与昭郎分房睡,往后说什么也不生了,这罪真是受够了!”

肖玉凤闻言噗嗤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又说孩子气的话。世间哪有男人生子的道理?再说你若真与昭儿分房,就不怕他耐不住寂寞,寻个由头纳姨娘?”

赵予娴虽疼得脸色发白,却仍梗着脖子逞强:“他敢!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背着我纳姨娘!”

成氏跟着凑趣,掩唇笑道:“昭儿对郡主的心意,府里谁不知晓?他自然是不敢的。只是郡主你这般说,当真舍得让昭儿夜夜独守空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予娴抬手用帕子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眼神微微软了下来,嘴上却仍不饶人:“哎,他独守空房总好过我再受这撕心裂肺的苦楚。再说了,真若让他冷清几日,才知我如今有多难……”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她猛地攥紧肖玉凤的手,痛呼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帐内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从晨光初透檐角,至暮色漫卷庭院,产房内痛呼之声迭起,一浪高过一浪,搅得满院人心惶惶。庭院中,李青安、林允泽、陈季晖、陈季风等人围坐茶桌,虽手捧茶盏,却无一人品得出茶汤滋味 —— 那产房内的叫喊声,如针般扎在众人心上,片刻不得安宁。

李青安坐立难安,下意识寻陈维芳身影,问及丫鬟,方知她往春和院去了。他沉吟片刻,遂提步往春和院行去,于院外海棠树下静静立着,只盼能早些听见好消息。

倏忽漏壶已近子时,春和院内终于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夜的沉寂。又待一盏茶的功夫,再一声婴啼响起,院中众人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地,脸上皆露出松快之色。

肖玉凤怀中揽着两个粉雕玉琢的襁褓婴孩,唇角笑意浓似浸蜜,眼角眉梢皆漾着化不开的欢喜。她大手一挥,除为产妇接生的稳婆与诊脉御医各得厚赏,陈府上下百余人亦是人人有份,各多发两月月例,丫鬟仆妇们听闻瞬时喜气洋洋。

产房内刚收拾妥当,季昭便急步跨入,语声轻柔地安抚着榻上的赵予娴,目光里满是疼惜。

陈维芳、陈维君姐妹见状,亦悄然退出。赵予娴经此一日折腾,必是疲惫不堪,如今母子平安,她们不便多扰,恐碍产妇歇息。

刚跨出院门,便见林允泽与李青安并肩立在海棠树下。二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院门,见她二人出来,脸上不约而同绽开笑意,先前的焦灼一扫而空。

林允泽上前一步,轻轻抚着陈维君的小腹,语气温柔又带着几分郑重:“不论你是麟儿还是娇女,将来生产那日,断不许这般折腾你娘。”

说罢,他小心扶着陈维君转身,边走边叹:“往日只知妇人生产不易,今日亲闻,才知竟是这般九死一生的苦楚。咱们此生有这一个便足够了,我断不肯再让你受这份罪。”

陈维君闻言,微微嘟起粉唇,带着几分娇憨道:“可我偏爱热闹,若能有五六个孩儿绕膝,才算是圆满呢。” 二人絮语渐远,身影慢慢隐入夜色中。

这边李青安与陈维芳并肩而行,陈维芳望着远处灯火,轻声叹道:“嫂嫂今日当真是厉害,竟诞下一对双生子,父亲母亲定是极欢喜的。”

李青安忽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陈维芳,眉宇间满是凝重:“我方才听仆妇们说,长宁郡主自清晨发动,直至此刻才平安生产,岂不是要受整整一日的苦楚?”

陈维芳闻言微怔,疑惑道:“是啊,这很寻常啊!嫂嫂这般已算顺遂,世间多少妇人,要受三日三夜的疼痛才能诞下孩儿,更有甚者,因生产丢了性命的,亦是常事。”

话音未落,李青安忽然上前一步,将陈维芳轻轻拥入怀中,语声带着几分温柔,却异常坚定:“待你我成亲之后,便不要孩儿了可好?我既怕你受这般锥心之痛,更怕稍有差池,便要失去你。于我而言,世间万般皆可舍,唯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陈维芳被他拥在怀中,闻听此言,心头狠狠一震,眼眶瞬间便湿润了。

李青安乃是家中独苗,又自幼饱读四书五经长大,男尊女卑、传宗接代的观念早已刻入骨髓。寻常男子皆以延续香火为重,视女子生儿育女为天经地义之事,而他竟能说出这般话来,其中的情意与珍视,可想而知。想来,他是真的将自己放在了心尖上,才肯舍了世俗执念吧。

她轻轻挣开怀抱,抬手拭了拭眼角,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娇嗔又心疼的语气叹道:“你又说傻话了。你父母泉下有知,若见你成了亲却不肯诞育子嗣,断了李家香火,该会多伤心生气?你便不怕他们夜里托梦来责问你吗?”

李青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即伸手轻轻拉起陈维芳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温度,缓缓转身与她并肩朝前走去。

夜风吹过海棠树梢,落下几片花瓣,他望着脚下的月影,声音轻缓却带着几分怅然:“父母的模样,我如今早已记不清了。自小便由舅父舅母照拂,他们虽待我不错,可终究不是生身父母,隔着一层亲缘。况且因玉莲表妹的事,舅母一家已与我彻底断了来往 —— 先前我托人送去二百两银子,想略表心意,竟全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陈维芳,眼中的怅然渐渐被温柔取代:“我本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往昔独行惯了,倒也不觉孤寂。然自与你缔结盟约,方知有人惦念、有人相伴之暖,亦开始惧那重回孑然的寒凉。往后岁月,我唯愿你常伴身侧 —— 至于子嗣香火,于我眼中,皆不及你分毫。况且睿泽与云初冰雪聪明,我亦满心怜爱,必将二人视如己出,悉心照料。”

陈维芳听着李青安的话,指尖被他掌心的温度裹着,心口却像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又酸又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他,借着廊下微弱的灯火,能看清他眼底未散的怅然,还有望向自己时那抹藏不住的温柔。

她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几分怜惜:“原是我不知你心中这般孤苦。往后有我在,断不会再让你孤零零一人了。”

她话音微顿,垂眸凝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待抬眼时,语气已添了几分郑重:“只是子嗣一事,你也不必这般决绝。我知晓你是疼惜我,可若将来缘分到了,真有了身孕,睿泽与云初见多了个弟弟或妹妹,想必也会满心欢喜。你爹娘在天有灵,见你如今日子安稳顺遂,身边又有妻儿相伴,定然也能宽心含笑,再无牵挂。”

说着,她想起方才二哥季昭在产房外坐立难安的模样,又忆起林允泽待小妹维君那般珍视呵护的情态,眼底不自觉漾开浅浅笑意,声音也软了几分:“再说,真到了那一日,有你在旁守着、陪着,我便什么都不怕了。你若实在忧心,咱们便只生一个 —— 如此,也算不负这岁月,不负你我这一场情意了。”

她的话语轻轻软软,似春日里拂过柳梢的暖风,悄无声息漫进李青安心间,将他先前残存的几分怅然与不安,尽数驱散得无影无踪。

这边陈府正张灯结彩,热热闹闹操办双生子的满月宴,丝竹声、欢笑声隔着几条街巷都能听见;那边苏府却似被寒霜笼罩,整座宅院一片愁云惨淡,连下人们走路都敛着声息,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荣辉堂内,白氏早已传下话去,将一众丫鬟仆妇尽数遣至院外候着,只留府中主子在内间议事。两扇房门紧紧闭合,似一道屏障,将满室沉凝之气牢牢锁在屋内,连檐外掠过的风,都透不进半分。

苏傲霜端坐于锦凳上,一方素白绢帕攥在指间,早已被泪水浸得透湿,连边角都泛着深深褶皱。她肩头微微颤抖,强忍着抽噎抬眸望向座上白氏,声音裹着浓重哭腔,断断续续道:“祖母,孙女儿…… 孙女儿要与周润堂和离!”

白氏温声道:“你便是要与他和离,也该有个缘由吧。”

苏傲霜说道:“他与我成婚不过三月,便将那龌龊本性全然暴露。近一月来,他常往凤青阁跑,起初孙女儿只当那是听曲看戏的寻常去处,并未放在心上。前几日天降大雨,孙女儿怕他淋着,便命小厮苏轩前去送伞,谁料苏轩回来禀报 —— 他亲眼见周润堂拉着凤青阁一名戏子,竟让那人坐在自己膝上,二人之间神情亲昵,更是对着嘴喂酒.......”

言至此处,苏傲霜泪水愈发汹涌,颗颗泪珠砸在衣襟上,将那绣得精致的牡丹纹样晕出深色痕迹。她死死攥紧绢帕,指节泛出青白,又续道:“后来我使了些银两,令苏轩在凤青阁细细打探,才知周润堂原是那里常客,不单与那一名戏子有首尾,阁中数名戏子,皆与他牵扯不清。更可气的是,只要生得标致些,他竟是…… 竟是男女不忌!祖母,母亲,您说我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

话音刚落,她再也撑不住满胸委屈与屈辱,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单薄肩膀不住颤抖,连带着案上茶盏都轻轻晃动,满室尽是她绝望的呜咽之声。

“简直是欺人太甚!” 白氏猛地一拍桌案,力道之大,让案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滚烫的茶水溅出少许,落在青釉瓷盘上,留下点点水渍。

她脸色铁青,眉梢倒竖,怒声斥道:“我先前还纳闷,周家长子、幺子早都成了亲,偏这周二公子迟迟不成家,原来是个兔爷!竟还瞒着我们苏家,花言巧语骗娶了傲霜,这是把我们苏家的脸面,狠狠往地上踩啊!”

詹氏亦是又惊又怒,手中绢帕被攥得皱成一团,她抬眸望向座上白氏,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解:“母亲,先前您不是说已派人去查探周润堂的底细了吗?怎的这般要紧之事,竟半分都未探听出来?”

白氏抬手揉着胸口,一声长叹溢出唇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懊悔:“白家终究是商贾出身,在那些高门大族面前,人脉终究浅薄。想来是查探之人没找对门路 —— 那些世家子弟的龌龊行径、风月场所的腌臜事,若没有相熟的内行人告知,哪里是轻易能探听得到的?我好好的孙女,却错嫁了这么个东西!”

詹氏闻听白氏之言,眉头拧得更紧,伸手轻轻拍着苏傲霜颤抖的脊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语气却难掩焦虑:““可如今说这些,已是迟了。傲霜既已嫁入周家,这‘和离’二字,说时轻巧,行之甚难啊!”

话音稍顿,她望着苏傲霜苍白的面容,眼底又添几分忧愁:“若才成婚三月便要闹着和离,外头人指不定如何嚼舌根、编闲话。即便有知情人晓得,是周润堂那厮做出这等荒唐龌龊事,可到最后,受损的终究是女子的名声。世人只会说是霜儿容不得人,善妒。这流言如刀,霜儿一个弱女子,如何禁得住这般磋磨?”

苏傲霜的哭声稍稍停歇,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露出一张满是憔悴却透着倔强的脸,语气坚定道:“母亲,女儿不怕名声受损!与其守着这么个三心二意、男女不忌的东西,在周家日日受委屈,倒不如和离回家,哪怕往后一辈子不嫁人,也好过日日看着他与那些戏子厮混,受那窝囊气!”

白氏看着孙女儿这副又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和离之事,不能就这么草率决定。咱们得先派人去周家探探口风,看看他们是何态度。若周润堂能知错悔改,收敛性子倒也罢了;若是他依旧不知好歹,那老身便是拼着这副老骨头不要,也要去周家为你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