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余那日的离去,过于盛大,过于残忍,也过于……刻意。
按照斯内普对他的了解,暴露身份对温之余来说没有利,只有弊。
而温之余,向来也不是什么慈善家。
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亏本,甚至于失去一个可以为他所用的盟友的买卖。
他不会做。
那么,为什么他还是做了?而且做得彻底,做得绝情。
做得……根本就不像他。
斯内普闭了闭眼睛,微微仰头,任由风雪将他包裹,以清醒被思念所覆盖的大脑。
“你究竟在护着什么?”斯内普对着虚空低语。
可这个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魔药大师尽力保持着较为平稳的情绪,去平静的,客观的分析那天的混乱。
天文塔,温之余,邓布利多,德拉科……还有那个愚蠢的,被定在原地的救世主。
然后是火焰,是混乱,是杀戮,是迅速而坚固的防御。
如果……斯内普想着,如果将温之余所处的位置换成他,换成西弗勒斯。
那么一切,会往着什么方向发展。
首先,他会拦住德拉科,也会定住救世主,更可能也会……按照邓布利多的指示,释放死咒。
只是,他接下来能做的,会做的,可能会是逃离。
会带着一拥而入的食死徒们离开,会被气血上头的救世主纠缠不休。
而最终,他会获得伏地魔所承认的“忠心”,会得到弑师的名头,会获得数之不尽的猜测与厌恶。
可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霍格沃茨授课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巫师们害怕他的刻薄,他的冰冷,同事们怀疑他的身份,荸荠他的脾气。
这么多年,就连邓布利多也不愿意真正的相信他,承认他。
只有温之余……只有那个人……只有他是唯一的。
唯一愿意接近他,了解他,迁就他,忍受他的脾气,顶着他无法抑制的刻薄与毒液的……来爱他。
想到这里,斯内普的手紧了紧,试图抓住些什么。
四周的寒风似乎停了,不然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格外的安静。
甚至安静到,无法忍受。
细数从前种种,斯内普几乎在片刻之间就已经得出答案。
只是这个结果,是最为疼痛,最为致命,最为让他无法接受的一种。
是他……
温之余代替了他,去做了本该由他做出且承担的一切。
他利用伏地魔的交易,让伏地魔将他叫离霍格沃茨,去和邓布利多谈了交易。
然后代替了他去完成击杀邓布利多的任务,同时又因为上一次他提过的,不要与任何人立下不可违背的誓言的原因。
因为他没有告诉过温之余自己有没有立下,因为他当时含糊不定的回答。
温之余在抉择间,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护住德拉科,以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他将邓布利多从高塔上踢落,用火焰证明自己的身份与完成邓布利多的交易。
让全校师生看见。
看见击杀邓布利多的凶手,看见他一直隐藏的身份,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自己。
而最后,食死徒的入侵,也是被他一手覆灭,为的也不是什么立威,而是灭口。
他灭口所有的食死徒,堵住所有人的话,将斯内普的身份与入侵的食死徒隔开。
让全校师生与伏地魔将怒火全部集中于他,从而又给学校设下极其苛刻的防护咒,加深囚禁的恶意。
然后离开,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邓布利多死亡,食死徒大伤,幽泉名裂。
而细数下来,在那场盛宴里,唯一的受益人,只有他。
只有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现在既不用谨慎的游走在食死徒与凤凰社之间,又不用烦恼外界的风声,也不用担心会有人突然暴露他的身份。
他可以留在这里,成为了被伏地魔唯一能推至上位的校长,也成了“盛宴”的受害者,一位被学生欺骗又背叛的导师。
麦格不计前嫌的数次来开导他,学生们因为上次被教授们保护而对他也心存感激。
就连那个愚蠢的,永远顶着一头款波特标准头发的救世主,最近也总是用一种奇怪但不是恶意的目光盯着他。
这样的结果,还不令人满意吗?
夜色凛然,斯内普睁开眼睛,温热的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眼角一路滑落。
如果是往常,那么是的,他会很满意。
但,这种几乎算是用自己爱人的一切换来的满意,让他比以往更加的痛苦。
他不动,只是沉默的望向黑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