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举办婚宴。
受邀之人并不多,大部分是与冯府交情很深的人家。
盛娇能在受邀名单之列,完全是因为金小俏。
金小俏在京中认识的人太少太少了,红锦又已经离京,再不可能回来吃这一杯喜酒,是以盛娇便成了金小俏唯一邀请之人。
盛娇对着日光看着那一页写得规整清秀的请柬,笑道:“真是稀奇了,没想到有一日我还会去冯府吃喜酒。”
江舟:“你若不想去可以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我若不去,金小俏该多失望,我也想看看冯钊如今是什么表情,呵呵。”想到就觉得有趣,她嘴角止不住弯起。
正说着,晖聿进来回话。
他脸色紧绷凝肃,快速在江舟耳边说了两句。
江舟沉下脸来。
“出什么事了?”盛娇敏锐察觉到不对。
“小事,咱们私藏火药的仓库被太子的人发现了。”江舟淡淡道。
盛娇:……
这也算小事?
没等她开口问,江舟又展颜轻笑:“无妨,这本来就是让他查到的,只是比我预料得要快了一些,到底是在根深叶茂的储君殿下,曾经的监国太子,果真有点本事。”
盛娇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处,已是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她了然地点点头,“我也凑一份吧,让他察觉也是好事。”
此刻,东宫。
魏长山得了下属的回话。
“那一批入京的火药已经查明下落?好,太好了,命人过去一锅端了!顺便将后面牵扯的商线也一并拿下!”
他喜出望外。
正愁没有好机会向父皇邀功,这简直是给瞌睡送枕头,正中下怀。
魏长山起身,快活地在殿中踱着步子。
已经许多天了,他一直郁郁不快,失去了监国之权等于是砍掉了他的臂膀,让他对朝中很多动向事态都觉察迟缓。
他暗中查盛娇时,就发现了有一批火药入京,一直顺藤摸瓜查到今日,总算有了新结果。
能够阻止一场大祸,防患于未然,父皇也一定会对他再度信赖。
想到这儿,魏长山忙派人去叫来了郑时。
甩给对方一张纸,魏长山快速问:“你看看这上头写的,是不是那位元贞女君暗中的商线?”
郑时忙不迭地接过,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会儿,惊讶道:“殿下从何得来?这确实是盛娘子安排在碧川堂的商线之一,平日就用来运送草药的。”
“是了,看这条商线沿途经过的州县就知道,本该是运送草药的,却被她偷偷运了火药入京,她想做什么?”
魏长山冷笑,“还是说,周江王世子想做什么?”
“殿下,这……小的不知。”郑时低下头,冷汗涔涔。
“你能知道什么,蠢材。”魏长山毫不客气地骂道,“让你一道配来的药呢?”
“已经带来了,刚刚交于梁端先生。”他忙恭敬回话。
“你下去吧,要是还有元贞女君相关线索,立刻要报与本宫。”
“是,殿下……刚巧小的正有一条线索。”郑时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小的发现了盛娘子另一条用于传递消息的暗线。”
“噢。”魏长山意味深长地抚了抚下颌,“你是怎么发现的?”
“盛娘子对小的很是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安排我在岭山与殿下结缘,更不会将碧川堂交托给我,素日里我只管碧川堂的打点与买卖,论理是扯不上这条暗线的,但您也知晓,只要是人难免会有纰漏,这盛娘子也一样……”
“那一日,小的无意间发现有两张货物单子不太对,上头的花纹与干支编号不一样,是小的之前不曾见过的,但所用纸张却一样;小的就留心查探,终于让小的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郑时拱手过眉,毕恭毕敬,又从袖兜里摸出叠好的书信双手呈给了魏长山。
“名单都在这儿了,还请殿下过目。”
魏长山细细一看,赞道:“做得好,没想到你还有点用。”
郑时努力抿紧嘴角,似乎是想让自己笑得谦虚点。
这番隐忍又窃喜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魏长山。
“名单留下,你继续回你的碧川堂,给我盯紧了元贞女君的一举一动。”
“是,殿下。”
郑时如往常一样,悄悄离去。
回到碧川堂,也继续着平日里的工作。
直到忙完告一段落,他才吩咐药堂里的小厮几句,不慌不忙进了后头的卧房。
关紧大门,褪下衣衫,郑时里头的一层布料早已湿透,全是汗。
这一刻,他终于绷不住,换下衣衫,坐在床榻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未消停片刻,窗外传来笃笃两声。
“谁?!”郑时紧张得声线都在颤抖。
“是我。”
窗棱被人从外面抬起,星女露出那双静谧冰冷的眸子。
“娘子让我来问问先生,事情办得如何了。”
郑时叫苦不迭,恨不得给对方跪下:“……我已经按照娘子所言,全都告知了太子殿下,还请姑娘替我传话,我再也不敢,小姐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不敢再去东宫扯谎,要是被发现了,我、我……小命不保。”
星女嘲弄地勾起嘴角:“你背叛我家娘子时,可有想过小命这东西?”
郑时一愣。
星女又道:“娘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旁的不要多问,你应该庆幸,如今你对娘子还有点用。”
说完,她手一松,窗棱顺势关上。
郑时又是一人在屋中,大汗淋漓。
月上枝头,朦胧清辉如轻纱一般笼罩整个京城。
江舟今夜回来得比较晚。
盛娇歪在榻上,半梦半醒,手里的一卷书差点滑落,被赶回来的他轻轻接过,她陡然惊醒,见是他才松了口气:“怎么这样晚?”
“陛下要商议的事情太多了,一时不察,都已经这么晚了。”江舟收好书卷,“下次不要等我,你困了就睡。”
“哪里等你了,不过是贪看几页书罢了。”她不承认。
他轻笑,也不揭穿。
“净房里热水已经备下了,你赶紧去。”她催促着。
“好。”
刚转身,突然窗外传来一曲悠扬婉转的笛音,低沉、轻柔,仿若有人在耳边轻轻诉说着什么。
“这是……玉楼春晓。”盛娇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