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和姜家三兄弟没他这么爱显,只默默往嘴里扒拉,那吃相的急缓,便知是极合口味的。
这方便面,谁头一回吃能不爱呢?
便是在那讲究吃食的现代,方便面常被说作“垃圾食品”,可过些日子,谁又不会念着这一口呢?
“掌柜的,给我也来一碗那面!”当即就有食客开口点餐。
如今的掌柜是姜家村头批招来的赵二柱,他拱手回道:“这位客官,小店这‘波浪面’暂时还不对外售卖,是东家拿来给几位少爷试口味的。”
这“波浪面”是如意瞧着模样新取的名。
“哦,这样啊。”那食客满脸遗憾,朝姜家三兄弟那桌瞄了又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叔,过些时日应当会添上这道面。”如意轻声道。
“那要等多久?”这人追问,其他食客也都竖起耳朵听着。
“眼下还说不准,不过能保证定会添上。”
如意不敢把话说死——她接下来实在太忙,学堂的事才是重中之重,这事还得回去跟舅母商议,看能不能加条生产线。
餐后,姜家三兄弟,连带着常伴左右的张、赵二位公子,一同到了后院。
此时如意正坐在石桌旁托腮出神,想的自然是授课的事——说不紧张是假的。
“如意妹妹!”姜广柏脸上带着爽朗的笑。
“大哥、二哥、三哥,张大哥,赵大哥!”如意挨个儿打了招呼。
“欸,如意,你可不能再叫我哥了,不然我跟我哥就差辈了!”赵启年忙摆手。
“那……赵二叔?”如意试探着叫了声。
赵启年连忙“唉唉”应着,又挑眉看向姜家三兄弟:“你们也来叫叫听听?”
“不要!”姜广柏和姜广松齐声拒绝。
姜广青假装没听见,转而问如意:“妹妹,那波浪面原没打算在铺子里卖?”
“暂时没这打算,我本是做来给你们赶考时吃的。”
“可考场里不能生火啊。”姜广松道。
“各位哥哥稍等。”如意说着,很快从厨房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波浪面、一壶热水,还有个小瓷罐。
她把托盘搁在石桌上,打开小瓷罐舀了一勺调好的酱料,又拎起水壶往碗里注满热水。
“三哥,劳你去厨房取只盘子来,得盖住这碗口。”
“好嘞!”姜广柏应声而去,很快按如意的要求用盘子盖住了碗。
“如意妹妹,你是说这面用热水烫烫就能熟?”张晋问。
“张大哥聪慧。这面本就炸过,便是生啃也能吃。”如意笑道,“考场里有热水,这样就能吃上热乎的了。”
张晋点头称是。
“妹妹,这要泡上约莫多久?”姜广青问道。
如意本想说:五分钟,随后脑子一转,在心里换算片刻,回道:“不到半刻钟。”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如意取下盖碗的盘子,一股香气当即在院里漫开。
姜广松眼疾手快,取来五双筷子和几个小碟子:“来,哥哥们,尝尝!”
“比起方才铺子里的,是差了些,不过也不错了——主要是有‘珠玉在前’了。”张晋中肯评价。
“如意侄女,我倒喜欢这泡的,更筋道弹牙!”赵启年直言,他可不是因那声“二叔”特意捧场,是真觉得另有一番滋味。
“客堂那边放了一筐,这波浪面能存些日子,应够哥哥们这几日吃用。”
“多谢妹妹!”
“多谢如意妹妹!”
姜家三兄弟和张晋纷纷道谢。
“多谢大侄女!”赵启年特意在他们之后开口,还朝姜家三兄弟和张晋贱兮兮眨了眨眼,仿佛这般便真长了辈分。
如意笑着摊开手心:“赵二叔,刚认下我这大侄女,改口费或是见面礼,总该有一份吧?”
姜家三兄弟和张晋齐齐看过去,眼里像是在说:“妹妹好样的!”
张晋还添了把火:“启年,你这做长辈的,也该有个长辈样子。”——让你方才嘚瑟。
“那是自然!”赵启年往袖中摸了摸,掏出块最大的银锭子搁在如意手里,“多谢侄女费心做这波浪面了。”
有银子哪有不收的道理?况且赵启年也不会因这十两银子伤筋动骨。如意坦坦荡荡接了过来。
若是知道如意心中所想,赵启年怕是要在心里抹泪:“如意侄女,我家是不缺银子,可我缺啊!娘每月才给十五两月钱,不然也不会冒着挨打的风险,总跟元初那丫头讨价还价了……”
后日便要开考,今日下午和明日都不用去学院了,特意空出时间让要赴考的学子们备好一应物件。
“哥哥们,待会儿你们是直接回家,还是另有安排?”如意问道。
“我们待会儿要去赵夫子府上。”姜广青说这话时,脸颊微微泛红。
如意看在眼里,却没点破,只笑道:“那等会儿阿爷回来,让他送你们过去。”
“成!”
“如意侄女,你说赵夫子是不是瞧上你大哥了?”赵启年这公子哥向来话多又爱八卦,盯着姜广青笑问。
如意怕他这大嘴巴到处乱说——大哥是男子倒无妨,可赵姐姐刚经了“董公子”那桩伤心事,万万不能再担这种风言风语。
“赵二叔这话可不能乱猜,仔细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这我自然晓得,我嘴巴严实着呢!”赵启年忙道,“咱这不是自家人,才说句贴心话。”
“我看你这猜测不对。”如意接着说,“许是因着赵姐姐在我妹妹的碧水阁做掌柜,赵夫子才会多照拂大哥几分。”
赵启年摸着下巴啄摸了一下:“也是这么个理!”
门外传来姜老爹中气十足的声音:“如意,我回来了!”
“阿爷,二伯二伯母那边都还顺当?”
原来如意新琢磨了吃食,姜老爹给二儿子家送去尝尝,顺带也维系下这外嫁儿子的父子情分。
“顺当,顺当!”姜老爹笑着,“你二伯母说要跟着小双学学,打算把那‘赵家百货坊’往周边县城扩一扩呢。”
“阿爷,我娘总算想通了!”姜广柏插了话,“我早说过不能守着一家铺子,她偏不听!”
“你娘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俩混小子!”姜老爹说着,一巴掌就朝着广柏头上招呼去。
姜广柏快速闪身,躲道如意身后:“阿爷,我错了!”
“阿爷,还得劳您送哥哥们去赵夫子家一趟!”
“中!小子们,收拾利落,上车喽!”
“李婶,李婶!”
“哎!”李二娘从厨房探出头来。
“劳您包些卤肉,给大哥带上。”
姜广青看着竹筐里那一大油纸包卤肉、一小筐米线,还有单独包好的佐料,心中莫名涌上一阵愧疚,随即又燃起熊熊斗志:“妹妹,我定考出点名堂!”
“大哥,我一直想跟你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尽力了就好,我们更盼着你身体康健、开开心心的。”
如意把上辈子见同学考前家长常说的宽心话搬了出来,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张晋拍了拍姜广青的肩膀:“平常心待之,以你的才学,这府试定然无忧。”
“多谢张兄!”姜广青拱手道谢。
以张晋和赵启年的才学,原不必跟着自己来开小灶,可二人还是来了。
他心里清楚,赵夫子的学问在学院里虽数一数二,比起张县令却还差着远呢。
他曾听芳霏妹妹提过,张县令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天下学子或许不知张县令是谁,可谁不仰慕“云林居士”的才名?
那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书画造诣更是当今无人能及。
说到底,张兄和赵兄还是为了陪他,才走这一趟。
这份情分,他姜广青记在心里。这般兄弟情谊,必然要好好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