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是他们都误会了。
“天下爱”是为了实现他们愿望而存在, 同时也是为了约束他们而存在。若“天下爱”不再能爱与被爱他们,情况自然就截然不同。
“大哥是何时知道的?”
“这些事?皇甫天早就知道。他看到了既定的未来,而选择什么都不说。”
“说了只会徒增变量。”
莫倾煜略带吃惊地看向莫生祭,“这话不像你,是因为经过了‘时’的关系?”
莫生祭脸色不变,她魏微微侧着头看着莫倾煜为以防万一提在手中却未曾点亮的灯笼。“每一任“我”都因干涉未来而坠落。知晓未来也未必就是幸事,大哥觉得呢?”
“你觉得未来是可以改变吗?”
“可以。若要我说,只要付出足够巨大的代价,过去也同样可以改变。”
“改变过去,干涉未来。你是想成神。”莫倾煜目光晦暗。“想法很危险。”
“因为可以所以能做。”
“那你便试试。”
莫生祭对这种劝告一向不以为意,“不撞南墙不回头。”
“说得对。”莫倾煜瞬间被逗笑,“也许南墙能破也说不定。”
“你在取笑我。”
“并非。”莫倾煜正色。“过去我从未想过这一天真会到来。但如今显然已近在眼前,一切皆有可能。也许他们在三千年前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愿望能被实现。”
“所以他们未必就是盟友。”
“也许是厌烦了被创造的爱意。焱儿,她与过去的每一任‘天下爱’都不同。”
爱过、被爱过后再回头,便无法再欺骗自己。
“那便将天窗拖下,去看看天窗后的那些东西。看看他们,这三千年来过得是否舒心。”
旨意下得很快。
在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中,他们一同出发。莫生祭披着斗篷,帽檐遮住了几乎整张脸,紧紧跟在莫倾煜身边。
他突然道:“难怪母亲会那么说。”
“说什么?”
“你这样看着终于像是个天宗祭司了。”
“这算是赞赏?”莫生祭失笑。“感觉像是骂人的。”
“无论拥有力量是否是幸事,你承担拥有这份力量的责任。”
“大哥呢?”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莫倾煜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大哥作为‘刽子手’是否称职?”
“你可知‘刽子手’因何而存在?”
莫生祭见过当年的场景,她当然知道。“与登天刀梯的目的相同,灭天窗。”
“是,为了消灭那三扇将我们困于狭小牢笼中随意揉捏的天窗。所以我留在了这里,最有可能实现的这里。”
“公主若是知道该哭了。”
“她也许还真会哭。谁不想让她落泪呢?”
这话后的意思让莫生祭皱起眉头。“大哥这话是何意?”
莫倾煜没多解释,“若是有机会,见了自会明白。”
他骑着马领头走在最前方。行军走得很慢,同时也是为了观察在极夜及无尽灯的影响下是否有异状。
莫生祭发现尽管极夜才持续了没多久,但民众已经明显分成了两派。
有一部分人坚信这就是天窗给予的惩罚,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报应,是对过去行为的惩罚。因此觉得遭受天罚是理所当然。
而另一部分人则对天窗充满了怨恨,他们将所有的灾厄都归咎于天窗。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刻意引导下,大量民众开始信奉三眼教,认为只有通过三眼教才能得到救赎和拯救。
三眼教传播地极快,一路上三眼的纹样已是随处可见。
原本弥漫的神力,仿佛是一层看不见的纱幕。然而,神力并未因为信仰的变化而有所减弱或变得稀薄,反而愈发醇厚起来。金色的丝线如同雨滴一般大量聚集着。
这也侧面印证了莫倾煜话语的可信度。
神力的补充让莫生祭身体的压力也小了许多。离树越近,她也逐渐能感觉到树下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比他们到的更早的是摄生宫。
血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仿佛是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氛围。这些灯笼环绕着龙血树,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圈,将整片树荫笼罩在暗红色的光晕之中。
十来个身披短斗篷的人静静地站在龙血树周围,他们的身影被斗篷的阴影所掩盖,看不清面容。然而,他们的存在却给人一种压抑和不安。
在这群人的中央,站着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面具狰狞可怖,上面刻画出扭曲的面容和锋利的獠牙。她正抬头看着盛开着花朵的龙血树。
龙血树的花朵绽放得如雪花般清丽,与周围的血红色灯笼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幅令人惊叹的画面。那花朵的颜色被暗红色的光浸染地鲜艳夺目,如同鲜血在流淌。
莫生祭没想到少宫主会亲自来。
莫倾煜扎营在稍远些的地方,带着莫生祭独自来到树下。少宫主虽然背对着但显然能感知到他们的到来。她身后的承上弦说:“您的树开花时竟是无叶。”
“紫藤也是先开花再长叶。”莫生祭也抬头看向自己的树。巨大的短枝干间被密密麻麻的小白花覆盖,与粗壮的树干相比确实有些不协调。
少宫主微微侧过头,由宝石组成花纹的面具在无尽灯过白的光下尤其诡异。她比了比树,承上弦又道:“树下的东西放任即可,您可收回神迹。”
“我虽暂停了时间,但九头鹰并未完全被暂停。”
“要阻止既定命运几乎不可能,并非一两个神迹就能实现。”莫倾煜落后她一些,他穿着军装但未着甲胄,但手持巨斧。“放任老不死的可以,九头鹰还是就此送走。”
一声笑自面具后传出,少宫主微微点头,她向伸出手。承上弦从莫倾煜手中接过紫竹伞交到少宫主手上。伞上悬挂地铃铛发出一声清脆地声响。少宫主漂浮着停在半空中。承上弦及其余的摄生宫人集体退后到了十步外。“郡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