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冒冒失失的!”
天林西苑之外,马三炮一把拉住就要往里冲的顾衔言,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师叔?”顾衔言急切回头,“追魂符指向这里,柏师姐肯定在里面!我们……”
“闭嘴!”马三炮低声呵斥,眼神锐利地扫过西苑那看似宁静实则暗藏禁制的门庭,“你小子长没长脑子?硬闯郑家的私苑?你知道郑家在南疆意味着什么吗?那是能和雍王府说上话的地头蛇!”
“就咱俩,一个炼气圆满一个元神初期,进去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顾衔言急道:“那难道就不管柏师姐了?她肯定出事了!”
“谁说不救?”马三炮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救也得讲究方法!硬碰硬是蠢货行为!”
“听着,郑家那个小子郑旭,我听说过,是个纨绔子弟,但心思诡诈。你找个机会,假装与他结交,摸清楚里面的情况,最重要的是确认柏寻青是否真的在此,现状如何。”
他顿了顿,语气露出一丝希望:“我已经收到传讯,你奉明太公不日就将抵达天堑关。他老人家如今已是元神后期大修士,执掌符道门,身份非同小可。有他出面,就算郑家势大,也得掂量掂量!”
“奉明太公要来了?”顾衔言闻言大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嗯!所以在此之前,你给我沉住气,千万别打草惊蛇!先摸情况,等师兄来了,我们再从长计议!”马三炮郑重嘱咐。
接下来的几日,顾衔言强压下心中的焦灼,依照师叔的吩咐,设法“偶遇”郑旭,并刻意表现出世家子弟的纨绔习气,投其所好。
郑旭果然如传言般,表面风度翩翩,尤其在长辈和女修面前颇为收敛,但私下里与“同道中人”相处,很快便暴露了其骄奢淫逸、心机深沉的本质。
顾衔言虚与委蛇,心中对其厌恶更深,却也逐渐取得了对方的一丝“信任”。
终于,在一次郑旭炫耀自家西苑景致时,顾衔言得以跟随进入。他假意欣赏园林,暗中却凭借追魂符的微弱感应和细心观察,几经周折,终于在一处把守尤为严密的僻静院落外,透过窗棂缝隙,窥见了屋内那个蜷缩在榻上的身影。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苍白憔悴的侧脸、失去神采的眼眸以及周身散发的死寂与虚弱,不是柏寻青又是谁!
顾衔言心中巨震,怒火瞬间焚遍五脏六腑,恨不得立刻拔剑冲进去!
但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记住师叔的告诫,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继续陪着郑旭谈笑风生,心中却已将这郑家上下骂了千百遍。
恰在此时,天堑关外祥云涌动,浩荡气息由远及近。
符道门掌教奉明真人驾临!
雍王赵莽亲自出关相迎,给足了这位元神后期大修士面子。
自从大宋的天人强者大部分去往一个秘密地方后,同时,带走了大量元神修士,而元神后期,本就是大宋顶尖强者,值得他这样对待。
盛大的接风宴后,直到夜深人静,顾衔言才得以找到机会,摒退左右,“噗通”一声跪在奉明太公面前,将柏寻青的遭遇、郑旭的卑劣、以及自己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声泪俱下地禀明。
奉明太公听完,抚须沉吟,面色颇为凝重。
郑家势大,镇守天堑关的三大家族之一,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无确凿证据直接指认郑旭囚禁柏寻青,再者追魂符之事难以作为公开证据,贸然要人,确实棘手。
可顾衔言这般声泪俱下的请求,定然有其事,自己,又怎么能拒绝自己师兄留下的唯一血脉的请求。
一想到自己的师兄——符老,奉明太公就心底嗟叹∶“师兄为符道门付出太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临终之前还想着符道门的振兴!”
而他,正是因为符老夺来艳翎鸠王的尸身,才得以突破到元神后期,让符道门的腰骨,从此挺拔在修行界,受人尊敬。
……
次日,奉明太公便携重礼,亲自拜访郑家高层。
厅堂之内,气氛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涌动。
对于奉明太公的到访,郑家家主颇为意外,他心里清楚,他们两家,可没什么交情。
果然,当奉明太公委婉提及门下一位故交之后可能被误请至郑家西苑“做客”时,郑家几位主事人脸色微变。
恰在此时,得到风声匆匆赶来的郑旭还想狡辩遮掩,但奉明太公何等人物,三言两语,看似随意,却点出了符道门追魂秘术的玄妙,以及……某些人可能低估了一位元神后期大修士的决心和手段。
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郑家高层面色变幻,最终,为首之人狠狠瞪了脸色发白的郑旭一眼,不得不强笑着表示这定然是一场“误会”,立刻命人去西苑请人。
当柏寻青被两名侍女搀扶着,虚弱不堪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顾衔言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奉明太公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压下,只是淡淡道:“有劳郑家主了,此间误会既已澄清,老夫便先将人带回了。”
回到符道门驻地,奉明太公立刻亲自出手,以精纯无比的元神法力为柏寻青梳理混乱的经脉,温养破碎的丹田。
丹药化开,灵力滋润,柏寻青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顾衔言惊喜的脸庞和奉明太公慈和却带着关切的目光。
短暂的迷茫后,所有记忆回笼,地牢的绝望、西苑的屈辱、对先生的担忧瞬间击垮了她。
她挣扎着从榻上滚落,不顾周身剧痛,重重跪倒在奉明太公面前,泪水汹涌而出,额头用力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碎的闷响。
“大法师!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敕乐先生!”
“他还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他快死了!”
“求求您!只有您能救他了!晚辈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绝望的哀求,每一声都像是用尽了生命全部的力量。
三人一听,豁然起身。
“什么?”
“敕乐?”
“敕乐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