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道门驻地内,气氛凝重而急切。
柏寻青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自己所知关于敕乐先生的一切——他的身份(青阳道门人)、他的处境(被囚于暗牢、身受阴寒之毒、镣铐加身、生机微弱),尽数告知奉明太公、马三炮和顾衔言。
“果真是敕乐小友!”马三炮一听,须发皆张,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还等什么!太公,我们这就去掀了那暗牢,把人救出来!岂能容郑家那群杂碎如此折磨于他!”
奉明太公面色沉凝,抬手示意马三炮稍安勿躁:“三炮,你的心情我理解。敕乐小友于我有大恩,此恩必报。但那天堑关暗牢,非同小可。我早有耳闻,它并非郑家一家的私产,而是由郑、蓝、李三大家族共同掌控,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若是强攻的话,不仅救人的难度极大,更意味着同时与天堑关三大地头蛇彻底撕破脸。我等虽不惧,但日后符道门在南疆行走,必将寸步难行,甚至可能引发更大冲突,于救人之事反而不利。”
顾衔言急道:“那难道就没办法了?”
“非也。”奉明太公捋须道,“先礼后兵,方为上策。”
“老夫亲自携重礼,先去拜谒雍王赵莽。他乃皇室代表,坐镇天堑关,名义上统辖一切。若能得他一道手令或首肯,我们再去与三大家族话事人交涉,便名正言顺了许多,阻力也会小上不少。”
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若他们识趣放人,一切好说。”
“若他们依旧冥顽不灵,为了私利罔顾道义……哼,那就休怪老夫不顾情面!”
“就算杀穿那暗牢,也要将敕乐小友平安带出来!”
计议已定,奉明太公当即准备厚礼,前往雍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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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郑家密室之内,气氛同样紧张。
郑家家主以提审的名义,提见了自己的逆子。
郑旭冷汗涔涔,眼看事情兜不住了,只得将如何设计擒拿柏寻青、如何发现敕乐与她的关系、又如何将敕乐囚于暗牢之事和盘托出。
郑旭跪在地上,面色惨白,他父亲——郑家当代家主郑隆——骂得狗血淋头。
“蠢货!”
“废物!”
“看你做的好事!为了一个女人,竟敢私自调用暗牢力量,还囚禁了与符道门有旧之人!如今奉明那老家伙亲自找上门来,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让郑家如何向其他两家交代!”
“眼下就是不知道暗牢之人和符道门的关系,想来那女子舍命都要救人,他与符道门的关系定然不浅。”
此时,郑隆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事已至此,遮掩已无用。他立刻紧急召请了蓝家和李家的主事人前来商议。
李家家主李儋,这人正是李寒族叔,听闻关押了竟与符道门大有渊源之人,且奉明太公亲自出面,沉吟片刻道:“若此人当真对符道门如此重要,奉明以礼相待,前来要人,我们不妨顺水推舟,与他结个善缘。为了一介囚徒,与一位元神后期大修士及整个符道门交恶,非智者所为。”
蓝家家主蓝磐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李兄此言差矣!暗牢是什么地方?里面处理的脏事还少吗?经得起查吗?一旦放开让奉明去查,你我三家还有何秘密可言?到时候抖落出来,谁都别想好过!”
他顿了顿,语气强硬:“我的要求很简单,暗牢必须存在!他符道门若想悄无声息地提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若想将此事闹大,公之于众,借此清查暗牢……哼,那我蓝家,倒想和他奉明扳扳手腕,同时,也要让雍王赵莽看见,我三大家族,在天堑关的份量,不轻!”
郑隆面色阴沉,听完两家意见,缓缓开口道:“二位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儿固然有错,但事已至此。他奉明若好言好语,给我们留足面子,我们自然也好说话,放人赔礼,皆可商量。但他若想借题发挥,仗着修为强压我等……”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让他明白,这天堑关终究是我们三大家族的一亩三分地!正好,雍王赵莽新来乍到,也想动我们的蛋糕,不妨借此机会,让他也掂量掂量,在这南疆边关,我们积攒几十年的力量,不容小觑!”
蓝磐闻言,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郑兄所言极是。”
这时,蓝磐像是想起什么,转向李儋:“对了,李寒贤侄的伤势如何了?这宋廷派雍王来,又夺了他的军权,只怕对他的打击很大……”
李儋叹了口气,面露忧色:“一言难尽。伤势极重,根基受损,修为大跌。如今又失了权柄,他更是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了。”
郑隆眼中精光一闪,适时接口道:“我倒是听闻,海之南面深海秘境处,似有一种疗伤圣药,对修复道基有奇效……或许对李寒贤侄的伤势有所帮助。”
李儋果然被吸引,连忙追问:“哦?竟有此等圣药?郑兄消息灵通,还望不吝赐教!”
“李寒乃我李家支柱,若因此沉沦,实在是我李家莫大损失!”
郑隆笑道:“李兄客气了,咱们三家同气连枝,共掌天堑关,自然要互相帮衬。此事稍后我再与你细说……”
三人相视一笑,默契于心,方才那点因外敌而产生的分歧,似乎瞬间在共同的利益面前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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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灯火通明。
奉明太公的到来,受到了雍王赵莽的热情接待。
“奉明道长大驾光临,真是令本王这王府蓬荜生辉啊!”赵莽笑声爽朗,亲自将奉明迎入厅堂,“符门马三炮道友此前助战之功,本王还未曾好好谢过呢!”
奉明太公拱手还礼,笑容和煦:“雍王殿下客气了。扞卫边关,乃我辈分内之事。殿下神武,作为一举平定南蛮的统帅,才是真正令人钦佩。”
双方分宾主落座,寒暄片刻,奉明太公便寻机将话题引向了暗牢之事,语气沉重地说明了敕乐的身份、与符道门的渊源以及其可能遭受的不公囚禁,最后恳请道:“……老夫深知暗牢涉及关内事务,本不该贸然插手。但此子于老夫乃至符道门皆有天大恩情,实在不能坐视不理。故冒昧请殿下主持公道,若能赐下一道手令,容老夫前往暗牢查验并提人,符道门上下必将感念殿下恩德!”
赵莽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厅内的气氛,似乎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