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骑着山地车摔在了人行横道上。
那位老人尚且有意识,挣扎尝试了几次,却根本站不起来。
此时信号灯已经变绿,无数车辆从老人身边绕行过去,没有一辆车停留。
出现这种情况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新闻上总有扶摔倒老人被讹得倾家荡产的例子,社会风气早就被那些变老的坏人带坏了,也不是谁都有资本扶的。
但放任老人倒在路中央不管,也不是宋清殊风格。
宋清殊当机立断,对莫兰溪道:“兰溪,我去扶他,你录像。”
莫兰溪没有二话,马上掏出手机:“好。”
此时绿灯已经开始了结束倒计时,宋清殊站在人行横道的一边,随时准备信号灯变红时走到马路中间去。
3—2—1。
红灯亮起,车流再次停滞。
宋清殊快步走向路中央,莫兰溪举着手机紧随其后,镜头稳稳对准前方。
此时,那位老人侧卧在地,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额角。宋清殊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腿被山地车压住,车轮还在空转。
宋清殊蹲下身,没有贸然移动老人,而是轻声问:“老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老人嘴唇哆嗦着,声音断断续续:“腿……右腿使不上力……哎呦……”
莫兰溪就站在两人旁边,她手机拿得稳稳的,确保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扶您的话,您能站起来吗?”宋清殊问。
老人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应该是骨折了。”
他说话口齿清楚,起码不糊涂。
宋清殊说:“那您不要动,我现在报交警和救护车。”
一边说着,宋清殊打了两个电话出去,迅速说明了情况。
与此同时,她还把老人山地车上的一个箱子拿到了车流后方,权当三角警示牌用。
“这样安全些。”宋清殊说。
老人点点头。
宋清殊安慰他:“别怕,这是花都的市中心,最近的医院救护车大概10分钟内就能到。”
她之前生活在这里,对这一切都很熟悉。
老人点点头:“姑娘,你心眼儿真好,谢谢你。”
又看向一旁的莫兰溪:“你也是个好姑娘。”
宋清殊真诚地说:“不用客气,我们录视频也是无奈之举,您可以理解吧?”
老人点点头:“当然,非常能理解,已经很感谢了。”
看得出来,他非常疼,起初还能跟宋清殊说上两句话,到后来已经汗如雨下,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宋清殊从包里翻出了一颗棒棒糖——
这是珍珠送她的出差礼物,让宋清殊低血糖的时候吃,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她简直又要感叹珍珠的未卜先知了。
“这个糖给您吃,吃点甜就没那么疼了。”宋清殊说,撕开**纸,把那颗糖放到了老人手里。
老人神色里有动容的意思。
老人疼得已经说不出别的什么来,只能连连说:“姑娘,谢谢。”
也就10分钟的样子,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很快,一辆白色救护车和一辆交警摩托几乎同时抵达现场。
车还未停稳,几名医护人员已推着担架车快步跑来,交警则迅速在事故现场周围放置了警示桩。
“伤者什么情况?”一位年轻医生边问边蹲下身检查。
“右侧大腿疑似骨折,意识清醒,但有脱水迹象。”宋清殊简洁地回答,“我们给他吃了颗糖缓解疼痛。”
医生赞许地点点头,专业而轻柔地检查老人的伤腿。老人疼得倒吸冷气,却仍然努力保持配合。
“确实像是股骨骨折,”医生对同事说,“需要固定后立即送医。”
交警则走向莫兰溪:“请问是您报的警吗?能简单描述一下事发经过吗?”
莫兰溪将手机录像暂停,但并未收起:“我们看到这位老先生骑行时突然摔倒,无法自行起身。我朋友上前救助,我负责全程录像。”
她语气平静,既说明了情况,也暗示了保留证据的意图。
交警了然地点点头,转而查看老人的情况。
“您能联系上家人吗?”交警问。
此时医护人员已经为老人的右腿上了夹板,正小心翼翼地准备将老人移上担架。
老人摇摇头:“没带手机,但你们知道我儿子,我儿子叫……”
此时周围正好有车经过,后面的话宋清殊没听清楚。
老人被抬上担架后,宋清殊问医护人员:“需要我先垫付医疗费用吗?”
“不用姑娘,这帮同志都认识我儿子,我儿子应该马上就赶到了。”老人有气无力地说。
宋清殊点点头:“那您好话养伤,这么大年纪了,以后一定不能一个人出来骑行了,您这样家里人多不放心!”
交警帮老人把车子扶起,宋清殊这才发现,老人家衣着朴素,山地车却是个上百万的品牌货,想必家里也是不差钱的。
这样的老人一般都有专人伺候,独自处理骑行,真的太任性了。
她说这话,像训老小孩,老人家连连点头,还是那句话:“你真是个好姑娘。”
这句话,短短十几分钟,宋清殊听了不下五遍了。
临上救护车,老人又问:“姑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到时候让我儿子请你吃饭。”
宋清殊轻轻摇头:“别客气,我不是花都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您好好治疗,早日康复最重要。”
老人见她不说,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略微汗湿的名片,塞进她手里:“那请你收下这个。我叫温明远,日后若有需要,定当报答。”
姓温,花都姓这个的不少,但莫名让宋清殊想起一位故人。
温世誉那小子在国外玩得正嗨,应该不在花都吧。
“老爷子这辆车比路上的轿车都贵。”莫兰溪轻声说,终于收起了始终举着的手机。
宋清殊端详着手中的名片,发现只有姓名和电话,职称,地址一律没有,她随意地收进了包里。
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很快便抛到了脑后。
莫兰溪将她送到了住处,两人告别。
“你把重要的需要带走的带走就行了,该签的字签了,其余的,我找人帮你收拾。”莫兰溪说。
宋清殊:“要说重要东西,该带走的早就带走,剩下的无非是一些生活痕迹,但住了4年的地方,突然听说要拆迁,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莫兰溪有点意外:“所以那4年对你来说,并不算痛苦是不是?”
她在北欧的时候过得并不好,所以回国的时候除了必要的证件几乎什么都没有带,本以为那四年光阴对宋清殊来说也是不好过的。
毕竟她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在世俗眼里就是会很辛苦。
宋清殊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那些年是我完全自主选择的生活,是真的不觉得辛苦。哪怕时光倒流回去,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也不会后悔。”
不后悔嫁给盛熙川,也不后悔离婚,更不后悔现在选择复合。
如果没有中间这四年,她和盛熙川就不会有成长,也不会有今天。
莫兰溪:“真羡慕你这种心态,不过盛熙川对你是真的好。”
宋清殊笑:“就像你说的,人生那么长,谁也保证不了以后怎么样,但珍惜每一个瞬间吧。”
好巧不巧,两人说话间,盛熙川的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