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总督府,正厅内。
为首者,名叫高鸿中,辽宁沈阳人,年约四十。天聪二年,随范文程一起入了鞑子的文馆,后面就忠心耿耿为鞑子效力,如今官居四品。
多尔衮将他从四品提到了二品,逼格更高,显得大清重视这件事,就让他带着两个副使来了。
高鸿中看着坐在上面的黄义明,对明军打赢了这一仗表示了一番祝贺,继而说出来意:“大将军,这一战明清双方死伤无数,我大清为天下苍生念,希望能与贵国化干戈为玉帛。”
大厅内一众将领朝着汉奸指指点点:“哼,本将看你们是被打怕了吧,这才来求和。”
“就是,还祝贺,祝贺什么?祝贺我大明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夺回了锦州?”
高鸿中对于武将的叫嚷,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见这位侯爷不说话,用郑重的语气说道:“诸位将军以为你们真的赢了吗?
这一战你们的确是打胜了,但你们别忘了,小凌河战役,我大清根本没有出动两黄旗、正白旗和其他战力强悍的八旗精锐!
而你们呢?你们派出了多少精锐,就连全身裹着银甲的重步兵都派上来了。请诸位将军、诸位大人试想一下,若是我大清将这些精锐派出来,你们还能打赢吗?
而且我大清可战之兵还有二十万,就算最后你们赢了,试问一下,你们还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到关内?
来时,皇父摄政王特意叮嘱,若是大将军应允,明清可以,以小凌河为界限,双方不再动刀兵。
今后和睦相处,明为兄,清为弟,并且大清每年还会向大明进贡白银二十万两、貂皮、牛羊、山参。只要你们的朝廷应允,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各镇总兵听着鞑子使者这番话,琢磨一番,还挺有道理,就连监军的文官都有些心动。要是真能成,就能少死很多人,等朝廷国力大增,再打过来那就更加轻松了。
洪承畴目光一直注视在黄义明脸上,见其他人都在低声议论,他走上去,靠近试探性问道:“义明,几十万条人命在你手上,大明朝的国运在你手上!
要是真能如此,对我朝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潜意思是这支大军关乎国运,要是能和的话,对朝廷来说不亏。
一直没说话的黄义明目光看向洪承畴,用戏谑的口吻说:“洪总督是留恋盛京的布木布泰了吗?”
老洪脸色一变,“我、我、我……”张了张嘴,被黄义明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脑子倒也是回过神来:对啊,鞑子反复无常,岂能和平?“是洪某失态了。”
黄义明目光扫视在高鸿中身上:“老高!你脑后留的是什么啊!”
“此乃金钱鼠尾,乃象征吉祥之寓意。大将军为何称我老高?”
“你别管我叫你什么,金钱鼠尾,吉祥如意,是吧?那你猜猜,你今天是吉是凶!”
高鸿中脸色惊变:“大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乃大清使者,是来促成两国和平,不是求和,难不成你还想……”
“住口!什么狗屁使者,记住了,你们是贼不是国!来人,将这三个厚颜无耻的汉奸拉下去砍了,将他们的狗头送去给多尔衮!”
门外立马冲进来一队官兵,将三个狗汉奸一一拿下,打掉官帽,拔下官袍,拖了出去。就在门外,咔嚓一声,三颗狗头被砍了下来。
高鸿中被拖走时,喊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嗓子:“黄义明,你擅杀使者,你不得好死!皇父摄政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正厅内,武将们站得挺直,一个个都对忠勇侯感到深深的畏惧,这真是一个动不动喜欢杀人的主。
黄义明站起身来,看向厅内所有人,提高声音:“丢掉幻想,准备作战!”
“遵命!”将领们齐齐应道。
当天夜里,多尔衮就收到了黄义明送给他的礼物,这可把他气坏了。
三只木盒子,盒子里可不就是高鸿中与两位副手的首级么。
汉臣们跪下痛呼,一个个顿足捶胸,都对黄义明杀使者感到震怒,严厉谴责。
范文程看着早些年与自己一起进入大清文馆的友人就这么被杀了,心中升起一丝寒意:要是明军赢了,那自己这颗脑袋,只怕也得被那个杀星给砍了去
。“皇父摄政王,黄义明杀我大清使者,此人毫无人伦可言,请皇父摄政王一定要为高大人报仇啊!”
“请皇父摄政王为高大人报仇!”汉臣们都表示要摄政王为高鸿中报仇。
看着眼前场景,多尔衮表示:“本王不仅要为高大人报仇,还要善待高大人的家眷,今后本王还会更加重用汉臣。”
“皇父摄政王英明!”在场汉臣无不是高呼英明。
多尔衮借此又笼络了汉臣的心,对所有汉臣都官升一级,表示自己的重视,并且连夜返回盛京,说是给高大人举行安葬事宜。临走之前,对大凌河进行了安排,主要还是以包衣、汉军为首,驻守大凌河,等待后续的仆从军到来。
多尔衮走了,他回到盛京之后,举行了浩大的仪式,还亲自提笔给高鸿中写了“远辅高峰”四个大字来缅怀他,算是对他殉国的高度认可。
大凌河位于小凌河东北方向,约五十里,是辽西最大的河流之一。拿下大凌河后就可以向辽东腹地推进,因此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的大凌河被安排了三万包衣奴才,汉军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镶白旗驻守在此,又从后方调集来了一些大炮,封锁大凌河,阻拦明军渡河。由满洲正红旗固山额真杜雷、正蓝旗固山额真阿山各自防守一片区域。
被打废了的汉军正白、镶红与其他受创较重的,汉,蒙, 八旗,全都退回去休整。
满洲大爷和汉军旗都是有营帐的,像固山额真这种高级将领,还能在帐篷内架起火炭来取暖,喝点小酒驱驱寒意,满洲兵在帐篷里生火取暖,那也是相当滋润。
但包衣奴才就不行了,他们的日子比起关内的灾民来说简直差不多,一个个被冻得鼻青脸肿,十根手指攥都攥不起来,手上红一块肿一块,缩成一团,生火取暖。
“哈气,哈气,这天可真够冷的。”
“是啊,我们在河边受冷受冻,汉军旗的那些大爷们都在帐篷里喝酒烤炭。”
“嘿,我说你也想去啊?杀一个勇卫营官兵的首级来,你就也能去了。”
“说的简单,小凌河打的那么惨,这首级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听说老吴杀了,现在好像已进入了正红旗,唉,他命好啊。”
包衣奴才们坐在一起烤着火,时而有人将手靠在嘴边哈上一口气来增加点暖意。
有人羡慕已经入了旗的,有人害怕接下来的战事会丢了自己这条小命——这次的明军太猛了。
饶是如此,并不妨碍他们有着一颗上进之心:杀敌取其首级,入汉军旗,最好杀个参将,直接进入满八旗。
有时会有一些汉军旗的大爷举着火把巡逻路过,还会朝着坐成一圈的包衣们发出一阵嘲讽之声:“瞧瞧这些个没出息的东西。”
“就是,一个个跟冻死鬼似的。”
两个汉军旗小兵发出了嘲讽之声,为首的兵头扫视一眼,让两人闭嘴,又朝着包衣们大声说:“都打起精神,河对岸要是有什么动静要及时禀报,等打赢了明军,皇父摄政王会赏赐你们的。”说完就带着人继续巡逻。
有包衣暗自嘀咕:赏你妈。等老子入了旗籍,非把你踩在脚下不可。但也只是小声嘀咕,可不敢真说出来,不然被听见,杀了他也就是一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