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凌驾,而是引导。”韩牧纠正道。
“且不说自古以来,那么多帝王中能以勤政爱民,励精图治者低于十之二三,尤其是战乱分裂之时,兵强马壮者为天子,人人皆想以皇权奴隶天下众生。”
“未来,我相信,一旦皇权得到制约,尤其是世俗能力根本不可匹敌的制约能力,到时候,一定能通过影响皇帝人选,间接掌控天下大势。”
“只有如此,或许才能实现我心中的那个世界。”
对于韩牧的设想,唐怜儿只是微微点头,她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她的奋斗目标,一直是千方百计的找回唐门的暗器之王暴雨梨花针,只要唐门能将暴雨梨花针复制出来,那么就能称霸武林,这也是她父亲唐千风和祖父唐松月的毕生心愿。
“没想到,韩大哥的理想如此远大,倒是显得怜儿有些狭隘了。”
唐怜儿微微开口道。
两人一路缓缓策马朝着成都平原前进。
初春的成都平原,正是最宜人的时节,韩牧勒住缰绳,让胯下的青骢马放慢脚步,好让身后的唐怜儿能跟上来。
太阳高照,远处的龙泉山脉在朝阳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守护着这片沃土。
“韩大哥,前面就是广都县了,过了广都,再行三十里便是成都府。”唐怜儿开口说道,声音在湿润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朗。
唐怜儿驱马赶上韩牧身影,一袭藕荷色罗裙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她抬手将一缕被风吹散的青丝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脸庞。
“韩大哥,你出生于利州,但自小在重阳宫掌长大,想必成都平原的蜀地风光,你也是头一回看见吧!”唐怜儿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是呀,头一回。”
韩牧看着千年前成都平原上的景色,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是一种时空碰撞后的交叉错觉感。
两人沿着官道前行,道路两旁是整齐的稻田,新插的秧苗在微风中摇曳,如同一块块碧绿的绸缎铺展在大地上。
田埂上,几个农人正弯腰劳作,头戴竹笠,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
“韩大哥,看那边,”唐怜儿指着远处一片特别茂盛的稻田,“那是用了'区田法'种植的,听说蜀地农人将田地分成小格,精耕细作,产量比寻常方法高出许多。\"
韩牧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看见那片稻田被分成整齐的小方块,每个方块里的秧苗都格外挺拔。
“难怪成都平原被称为'天府之国',这般精细的农事,就是在江南也不多见。”
正说话间,一阵清脆的铃声从后方传来。
两人回头,看见一队商旅正缓缓行来,领头的骡子脖子上挂着铜铃,后面跟着十几匹驮着货物的马匹,商队中有人唱着蜀地特有的山歌,曲调悠扬,在平原上传得很远。
“韩大哥,这是往成都府贩茶的商队,”唐怜儿低声道。
韩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你对茶也这般了解?”
唐怜儿笑了笑:“在蜀地行走,怎能不识得这些,我猜,那些茶贩带的应该是上等的蒙顶茶。”
商队从他们身旁经过,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唐怜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在这清新的气息中。
两人继续前行,官道也渐渐宽阔起来。
路边开始出现零散的茶肆和酒旗,有卖凉茶的老人,也有挑着担子叫卖“三大炮”的小贩。那是一种蜀地特有的糯米点心,因制作时发出“砰、砰、砰”三声响而得名。
“歇歇脚吧。”韩牧在一处茶棚前勒住马。茶棚里已经坐了几个行商打扮的人,正高声谈论着今年的丝绸价格。
唐怜儿要了一碗冰粉,透明的凉粉上浇着红糖汁,撒了些芝麻和花生碎。她小口啜饮着,眼睛却一直观察着四周。
韩牧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茶棚里的其他人,只见几个文人打扮的人却佩戴者武器,唐怜儿给韩牧解释读书人习武在蜀地很常见,自靖康之变后,蜀人尚武之风更盛。
成都城外三十里处,一处簇桥市集比想象的还要热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悬挂着各式锦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有卖蜀锦的,卖漆器的,卖药材的,甚至还有来自大理的商人摆着象牙和犀角。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处临河的酒家歇脚,酒家建在江边,竹制的凉亭伸向水面,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凉。
韩牧点了几个蜀地特色菜,酒足饭饱后,两人沿着江边小道继续前行。
午后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洒落在地,形成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循声望去,几个牧童正骑在牛背上,悠闲地吹着竹笛。
“蜀地的百姓,果真是懂得享受生活。”韩牧望着那些牧童说道。
唐怜儿点头:“是呀,蜀地富庶,数十年来又少战乱,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远处,成都府高大的城墙已经隐约可见,夕阳西下,给城墙镀上了一层金色。
护城河边的柳树下,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吟诗作对,旁边的小童忙着斟酒。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通往成都府的官道上。
成都府的城门在暮色中如同一张巨口,缓缓将两人吞没。
城内,万家灯火次第亮起,照亮了这座西南地区最大城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