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那你祖上有点缺德啊。”
方阳看都没看那帮说话的士子缓缓说了一句。
那些士子闻言,尽皆满脸怒容。
只是没等他们在说话。
只见方阳将目光看向他们,缓缓道:“本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诸位报上名来,本官回头让人挨个去你们家中拜访,聊聊作为士子,见到上官之后该如何。”
瞬间,一众士子纷纷低头。
卢文远见此微微皱眉。
在他旁边的孔孝廉则是道:“方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也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面对一群狗,还是最卑劣的舔狗,本官需要吗?”方阳淡淡道。
一众士子皆是面色通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方阳是官,他们不过是区区一秀才,自己可以有傲骨,但是那不敬上官的名头若是传了出去。
就算以后踏入官场,只怕也没有人愿意提点他们。
因此,所有人都沉默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程勇见此,当即道:“叫啊!怎么不叫了?刚才不是还在无能狂吠吗?这怎么就闭嘴了?”
一众士子纷纷双目赤红地看向程勇。
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一时间,氛围都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程勇对于这些士子的眼神则是丝毫不在意,依然满是挑衅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但凡有人敢动手。
程勇必然要让这些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来了!快!”
好在,下一秒贡院大门打开。
一队甲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乃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高德。
高德目光平淡的扫过方阳,然后对着在场的一众学子道:“凡是杂家念到名字的士子,全部前往贡院内!”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有人道:“公公!进贡院做什么?不是要放榜吗?”
“吵什么吵!放榜时间还没到,你们听从公公安排便是!”一名小吏当即高声喝道。
众人纷纷静声。
高德便开始念起名字来。
“孔仲!卢遂!樊宇!赵阳......”
一个个名字被喊了出来。
刚开始众人还没觉得有什么。
当看到和自己去拜访朝廷高官的同窗被一一点名出来之后。
有不少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打起摆子。
一直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高德才停止点名。
然后缓缓道:“诸位公子岁杂家来吧。”
说吧。
高德当即朝着贡院内走去。
卢遂和孔仲也都是心中有些惶恐。
若是当真和他们心中猜的那般,那自己只怕与将来的家主之位将会再无干系了。
就这么,一行人心中满是惶恐地被那对甲士围在中间进入了贡院之中。
再次进入贡院。
和数日之前参加秋闱的心情全然不同。
数日之前,是他们对金榜题名的志在必得,而如今他们心中却满是忐忑。
两三百人,没有一人发声,都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大监。
高德目光扫过一众士子。
缓缓道:“诸位想来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了吧,这次点名让你们进来,正是因为科举泄题案。”
闻言,在场学子都是面色一片飒白。
赵阳更是两股战战,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吏部尚书郭直被抓了。
虽然没有说什么原因,但是抄家之事乃是他亲眼所见的,如今又将他们招入这贡院之内,只怕在场的士子都要完了啊。
孔仲和卢遂也都是面色一白,身体忍不住一晃,但好在他们拜访的事乃是当朝丞相赵相如,如今赵相如无事,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事。
一念至此,两人都不由对视一眼,然后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自稳定心神。
在场的士子也都是面色各异,有些承受能力低的,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高德也没让众人久等。
缓缓从身旁伺候的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然后道:“圣旨到!”
众士子闻言,皆是面色一变。
顾不得自艾自怜,忙是跪倒在地。
高德则是用他略显尖锐的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次秋闱,以吏部尚书为主,官员泄题致使科举不公,朕闻此事,当即彻查,还寒窗学子公平公正。”
“尔等皆为大楚学子,国未来之栋梁,却不思凭真才实学答题,妄想依靠朝堂高官进行投机取巧,朕问知深感痛心。”
“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思虑再三,本次秋闱考题已换,尔等所得所知之题也尽皆无用。”
“故,本次秋闱之成绩,依然有效,望诸位日后勉励勤学,莫要再行攀附之事,钦此!”
高德念完之后,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士子全都懵了。
良久之后。
才有人道:“这......这......陛下是说不追究我们了吗?”
此言一出,好似一记重磅炸弹投入平静湖面。
原本内心惶惶然的士子尽皆回过神来。
有人更是直接高声喊道:“学生叩谢陛下圣恩!陛下皇恩浩荡!学生没齿难忘!”
霎时间。
在场学子纷纷叩首,高声喊道:“学生叩谢陛下圣恩!陛下皇恩浩荡!学生没齿难忘!日后定当用心读书以报圣恩!”
一瞬间。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一抹放松之色。
在此之前。
虽然没人找他们,但是他们心中都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吏部尚书郭直被抓,虽然朝廷尚未对外公布是为何,但众人多少也都猜出来一些原因。
因此,不少拜访过郭直的士人都担心最后牵连到自己身上。
现在一封圣旨出现,让他们完全不用再有后顾之忧。
要知道,一旦牵连到自己,那么砍头或者流放将会是自己必然的结果,现在这个结果,怎么能让这帮士子不感激涕零。
高德则是笑吟吟的看着这帮士子道:“诸位出去等放榜吧,此番事情外面不会有任何记录,诸位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但,诸位以后若是再犯,那便会和此番事情一举算账!”
“是!吾等拜谢陛下,日后定当好好读书,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一众士子再叩首。
高德则是挥手道:“诸位请吧。”
说完,高德也不再管这些士子,径直带着人回宫去了。
一众士子再次从贡院内出来,竟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管如何,这些人都已经在心中将楚雄比作了尧舜一般的圣君......
没多久,高德便回到皇宫将一众士子感恩戴德的模样告诉了楚雄。
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楚雄闻言,不由一笑。
“这方阳的主意,甚合朕意,如此以来,这批士子必然要对朕感恩戴德了。”
一旁的王保赶紧道:“陛下皇恩浩荡,对这些士子网开一面,这些士子自然感谢陛下,若是按照咱们大楚律法来处理,那可是杀头都不为过的大罪。”
“呵呵。”
楚雄呵呵一笑。
然后道:“如今朝堂上官员沆瀣一气,若不是方阳出现,朕还在被这帮人处处掣肘,当今是注入新鲜血液的时候,所以网开一面对于未来大楚的发展也是好处多于坏处的。”
“再说了,一甲全被方阳那小子的三名弟子包揽,这也能好好激励一下这帮恃才傲物的士子。”
“嘿嘿!”
听到楚雄的话。
一旁负责磨墨的太子楚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很快就捂住了嘴巴,但还是被在场几人听到了。
高德和王保皆是识趣的低下头。
楚雄则是冷哼一声。
“哼!你笑什么?”
“父皇,儿臣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所以才忍俊不禁。”楚能赶紧解释。
“想到你赌坊里压的十万两了吗?”楚雄眯着眼睛看向楚能。
楚能忙是点头。
只是下一秒感受到楚雄身上的气息在改变,楚能又忙是摇头。
“朕问你,为何方阳和程勇两人都要借给你十万两,你不借?”楚雄冷冷问道。
“啊?这......我......”楚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怕没钱还吧?
愣在原地的楚能一时没注意,竟是将磨好的墨汁弄撒了一些出来。
“哼!做些事情总是毛毛躁躁。”
楚雄一声冷哼。
楚能赶紧收手,低着头丝毫不敢说话。
而楚雄则是直接道:“出去跪着!自己好好想想,如何改了你这一身毛毛躁躁的毛病!”
“啊?”楚能更懵了。
咋就好好的让自己去跪着了?
而楚雄则是看向王保问道:“成国公现在入城了吗?”
“陛下,外面来报,成国公等人已经到了西山附近,预计半个时辰成国公等人便可入京。”王保回道。
“嗯。”
楚雄微微颔首,然后道:“去通知鸿胪寺卿,成国公将北蛮使者送入鸿胪寺之后,便让成国公回府休息,无需入宫面圣。”
“是!”
王保领命赶紧去安排。
与此同时。
西山下。
成国公方景升看着官道旁边白色水泥地有些发懵。
目光不由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陆飞。
“那条路怎么会是?”
“不知。”陆飞缓缓道。
“你离京的时候没有?”方景升满脸奇怪的问道。
“有,没这么多。”陆飞依然惜字如金。
“老爷,要不要去看看。”一直守护在方景升身边的家生子方一出声问道。
方景升点头。
方一当即走了过去。
对着地面先是抚摸了一下。
发现路面及其坚硬,然后又用手敲了敲。
随后更是抽出腰刀准备劈砍。
“做什么的!”
方一手中腰刀还没落地,身后顿时响起一阵爆喝声。
众人皆是一愣。
包括北蛮使者也都是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几名衙役正风尘仆仆的跑过来。
然后边跑边对方一喝道:“住手!”
方一看看方景升,方景升点头。
方一二话不说,手起刀落。
‘嘭!’
一声闷响。
方一只觉得虎口一阵酸痛,定睛一看,竟是有些破裂的迹象。
手臂更是被巨大的反震力震的发麻。
狂背的几名衙役顿时就红了眼睛,二话不说抽出腰刀就将方一给围了。
为首的班头更是怒声道:“我们县令大人猜的果真不错,竟有歹人敢破坏我们平阳县的民生大计!”
“现在束手就擒,我们还能对你从轻发落,不然莫怪我们不客气!”
方一闻言,也不多说,随手挽了一个刀花,直接将腰刀塞入刀鞘之中。
班头见此,顿时心头一惊,没想到遇到高手了。
一时间,几名衙役都是如临大敌。
也就在此时。
方景升才道:“几位莫要误会,我们是路过此地,看到这条路颇感好奇,所以才想试试。”
几名衙役都是一愣。
方才光忙着制止这个破坏水泥路的毛贼,竟是忽略了不远处官道上的一行人。
于是纷纷扭头看去。
只见官道上一行人虽然面带沧桑,但是衣着不俗。
其中更有北蛮服饰打扮的人。
于是班头皱眉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家老爷乃是当朝成国公!”被围着的方一当即道。
“成国公?”班头一愣。
“不错!”方一回应。
随后班头便和几名衙役对视一眼。
然后便是面露狐疑之色的看向方一问道:“你确定是成国公?”
“当然。”方一微微仰头。
班头则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一挥手,道:“手刀!”
一众衙役闻言,纷纷收起腰刀。
班头则是嘟囔道:“看吧,我就说方公子不能是那种把成国公给气死的人,这人不是好好的出现了吗?”
一众衙役纷纷点头。
这下轮到方一有些懵了。
不远处的方景升见误会解除,不由问道:“敢问,这路是何人所修?”
班头闻言,当即拱手道:“国公爷,这路乃是西山水泥厂修建的,此路乃是我们平阳县前往京师的主要道路,还请国公爷万莫再让手下人刀劈了,不然咱们也不好给县老爷交代。”
“放心,后面我会约束好手下。”方景升点头道。
“那就多谢国公爷了,国公爷回京可走咱们这条路,比官道要近一些,而且道路平坦,不过国公爷要带队靠右行驶,因为咱们这条路会有马车奔走。”
“咱们还要巡视道路,就此告辞了!”
班头讲解了一下,便告辞离去。
见次方景升点点头,目送几人离开。
回到队伍的方一则是道:“老爷,那条路也不知道是何物所造,坚硬无比,属下一道劈下去,竟是只留下一道痕迹。”
方景升眉头微皱。
顿了一下才道:“走,从那条水泥路走,这路的事情,回京之后再打听一下。”
“是!”
方一应了一声,当即招呼队伍朝着水泥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