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景升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京师城门的时候。
贡院门口，等放榜等的头都要秃了的一众士子们，终于是等来了放榜时刻。
那些从贡院之中出来的一众士子更是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坚定。
他们心中此刻都有一团火，一团要为皇帝孝死的火。
很快。
贡院出来的小吏便走到了放榜出，然后将一张硕大无比的红榜贴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红榜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待小吏离开，顿时便有一人趴到了红榜边上开始找起来自己的名字。
后面的人也开始往前挤。
都想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名字。
在最前面的一人见此。
当即大喝道：“别挤！我来念！我来念！”
喊完之后，那人就高声道：“陈明山！”
话音未落。
人群之中顿时有人开始兴奋大叫：“中了！我中了！娘啊！儿子中了！”
“罗秋！”
随着又一个名字出来。
人群中有一个人高呼道：“天老爷啊！寒窗二十载！中了！我终于是中了啊！”
凡是被读到名字的，各个都是呼天喊地，面色潮红。
没有被读到名字的，都是死死捏着拳头，心中默默祈祷下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
这第一张榜单乃是三甲名单，共计一百七十八人。
等到人名念完，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士子，一双拳头捏的青筋都已经隆起。
心中更是不断给自己打气：“没事，还有二甲名单！这是三甲，自己肯定能中！”
也有一些清楚自己实力的人，满是不甘心地喊道：“你是不是没念完？”
在前面念名的那人当即道：“我但凡漏一个人，天打雷劈，前面的同窗都可以为我作证！”
喊话的那人顿时闭嘴，喊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人家好心帮忙念名字，自己还要这么质疑别人，多少是有些伤人心了。
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但凡他敢漏名字，旁边的人也不干啊。
在此人旁边的一人则是咬牙道：“慌什么！这不过是三甲名单，二甲还没出来，说不准咱们的名字在二甲之中。”
众人闻言，没有一人嘲笑，都是重重点头。
在场的人，没有一人想要落榜，因为他们都是十年寒窗才走到的今天这一步，更有甚者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四十年寒窗才走的这一步。
所有人都想在这张榜单之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但朝廷取士，有自己的考量，数量也有限制，所以注定有人会有遗憾。
一时间，原本躁动的人群，竟是出奇的安静下来。
那百余名上榜的秀才，不，现在应该是称呼为举人老爷了。
此刻也都是异常安静，纷纷开始给身边的人加油打气，等着二甲榜单出来。
但是二甲榜单又是能够轻易的上的？
秋闱榜单，三甲一百七十八人，而二甲，不过是八十人，足足少了大半。
而在场的考生可是有足足有千余人。
这不过是京师之地的考生，若是待到明年春闱，整个大楚的举人汇聚，那可是上万人的大考。
取士更是不过寥寥三百余人，那场面更是惨不忍睹。
众考生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张榜的小吏才再次从贡院内出来。
手中同样还是一张红榜，
走到三甲榜单旁边，旁边的小吏快速用毛刷在墙上刷了几下，手拿红榜的小吏快速将手中红榜贴在上面，然后朝着众人拱拱手转身就走。
站在前面的士子当即朝着榜单看去，霎时间便是瞳孔一缩。
见没人说话。
在后面的士子顿时喊道：“念啊！怎么不念了，不念的话就靠边，让别人念啊。”
被后面的人一喊，前面念榜的人瞬间回神。
然后目光满是复杂的看了一眼旁边站着，连看都没看一眼三甲和二甲榜单的卢遂和孔仲两人。
清了清嗓子，当即高声喝道：“二甲榜单提名名单，卢遂！”
“什么！”
一旁一直等着一甲榜单的卢遂顿时惊呼出声。
然后也顾不得什么世家修养，忙是跑到榜单面前查看起来。
外围的士子也都是惊呼出声：“什么？最有希望夺得解元之位的卢公子，竟然得了二甲？”
“天啊，这么看，解元必然是孔仲公子的了啊，我压了一百两孔公子啊，这下发财了！”
“哎，可惜了我的五十两，压了卢公子，没想到竟只是一个二甲。”
......
众人神色各异。
卢遂则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的名字。
他心中也想过，可能自己夺不得解元之名，但是一甲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现在，自己的名字却是落入了二甲，这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而旁边的孔仲则是眉宇间多了一分喜色。
卢遂未进一甲，那么也就是说，解元之位，极有可能便是自己。
若是自己努力一把，明年春闱再拿下会元，依靠他的才学和身世，参加殿试拿下状元也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此，自己便是三元及第，在孔家的地位，将会是更加不可撼动！
一时间，孔仲只觉得心中热血翻涌。
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就好似全部都是在赞美他一般。
然而，下一秒。
读榜的那人继续喊道：“孔仲！”
“什么？”
孔仲脸上的那丝喜色瞬间僵硬。
然后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榜单位置。
接着就和卢遂一般，直接就冲了过去。
一把将还没从失落中走出来的卢遂挤开。
自己扒着榜单仔仔细细看起来。
当看到拍在第二位的自己名字时，孔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会？怎么会是二甲？怎么会是二甲？”
只是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现场的议论声再次爆发起来。
负责读榜的人，也只好暂时暂停，毕竟此时吵闹的环境，就是自己继续读下去，也没人能听到啊。
“嘶！两大才子尽皆未进一甲，这一甲的到底是何人？”
“这下有的看了，这事太出乎意料了啊。”
“啧啧，这些好了，大家都赔惨了，那赌坊可是赚翻了，此番两大才子莫说中解元了，连一甲都没进，直接就通吃了。”
“哎，早知道就买两人不入一甲了，那赔率也是一赔二十之高呐。”
“千金难买早知道，好在我没啥钱，买的少，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一甲是哪些神人了，竟是能压京师两大才子一头。”
......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议论声才逐渐消散。
负责读榜的人见此，便继续开始读榜。
“赵伏！”
顿时，人群中一道亢奋的声音响起：“我！是我！我中了！哈哈哈！中了！二甲！二甲！”
众人闻言，朝着声音的便看到一人搞搞挥舞双手，旁边的人都满是羡慕的看着此人。
前面的士子还在读名字。
每读到一人，便会有一人兴奋的大吼出声。
和排在二甲最前列的卢遂和孔仲二人的态度全然不同。
“赵阳！”
声音一处。
站在前列的赵阳赵德佑顿时喜笑颜开。
对着周围的人拱手道：“是我！是我！”
旁边的士子也都是纷纷道：“恭喜赵兄！”
赵德佑喜笑颜开。
目光扫过不远处站在方阳身后的徐允三人脸上满是不屑。
若不是方才开榜之前，方阳让人将三人叫了过去。
赵德佑说什么也得再去几人面前炫耀一番。
毕竟自己高中二甲，还是在中上名次。
而他们哪？至今还没有一人出现在榜单之上。
唱名之声还在继续。
越往后，气氛越是紧张。
因为二甲的榜单也已经接近尾声。
终于，最后一个名字出现了。
只是，这个名字不是徐允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一时间，三人心底都是一沉。
目光看向方阳，充满了歉意。
人群中的赵阳更是忍不住想要放声高歌。
一路从无数叹息的人群中挤了过去。
然后远远地就高声喊道：“长川兄！高远兄！子贤兄！”
原本满是歉意看着方阳的三人，听到喊声顿时眉头一皱。
唐明更是吐槽道：“这个小人怎么过来了。”
“子贤！”徐允当即喊了一声。
唐明赶紧闭嘴。
徐允则是拱拱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缓缓道：“德佑兄。”
“哈哈！走，我请你们吃酒去，你们听到了吗？我中了二甲！”赵德佑喜笑颜开。
徐允挤出一抹笑容，道：“恭喜。”
“多谢！”
赵德佑客气了一声，然后忽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方才我只顾着高兴了，也忘记听有没有你们的名字了？怎么样？三位兄台是不是也高中了？”
闻言，三人尽皆沉默。
“咦？这是怎么了？”赵德佑眨眨眼，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唐明看着赵德佑的模样，更是气得牙痒痒。
徐允也是真心不想搭理这货了。
唯有南宫志满是淡然的道：“目前榜单并没有我们三人的名字。”
“呵呵，目前榜单没有，看来高远兄是很有把握拿一甲了啊。”赵德佑当即回道。
南宫志皱眉。
不过他慢半拍的风格，根本来不及回怼。
一旁的徐允则是直接道：“不要乱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过？”
“哦？方才高远兄不就是那个意思吗。”赵德佑笑吟吟的道。
一旁的方阳实在听不下去了。
原本还以为这小子和自己这三个弟子多少是有些交情的。
毕竟当时三名弟子到府上拜师的时候，这家伙可是跟着的。
虽然对此人的性格不喜欢，但看在三名弟子的面子上，还是给了他些许薄面。
现在看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一直臭苍蝇。
于是方阳直接道：“行了，你们三个也不用自艾自怜，若是你们都拿不到一甲，那为师岂不是白白花费了这么大功夫培养你们。”
三人听到方阳的话皆是低头。
而方阳则是目光看向赵德佑，缓缓道：“区区一个二甲，就高兴成这样，还要摆宴庆贺，不臊的慌吗？”
“方大人，在下只是想请几位好友一起热闹一下。”赵德佑恭敬回道。
“行了，不要在这里逼逼赖赖，等徐允三人霸榜一甲名单，本公子请所有人到天仙醉吃流水席，大摆三日，只要来就吃！”
方阳当即大手一挥。
来看热闹的百姓闻言。
当即道：“方公子当真要请大家吃饭吗？”
“呵呵，那是自然，不过前提是一甲榜单是我这三名弟子。”
方阳呵呵一笑，然后道：“若是我这三名弟子没在一甲名单之上，本公子直接将这三名弟子扫地出门。”
“毕竟害的大家没有流水席吃，着实可恨。”
“哈哈，方公子说笑了，今年没中来年在努力也可以，我们等着。”有人笑着附和道。
方阳笑笑没有接话。
赵德佑脸上闪过一抹鄙夷，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然后直接道：“若是徐允三人全部高中，方大人请大家吃流水席也是应该的，毕竟方大人在赌坊压了一百万两白银的重注赌徐允三人高中一甲，赔率可是不低啊。”
众人闻言，皆是明白了方阳为何要说将人扫地出门。
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莫说扫地出门，将人丢出去喂狗都说不准。
那可是一百万两啊。
垒起来比人都高啊！
好在没让众人久等。
一甲榜单很快就出来了。
小吏手拿榜单，腰杆挺得笔直。
大红的纸张握在手中，就犹如握最贵重的令牌。
“一甲名单！放榜！”
一声高喝。
众人纷纷侧目，一名手提糯米糊糊的小吏飞速去榜单墙上涂了几下。
手拿红榜的小吏快步上前，将硕大的红榜张贴在上方。
因为只有三人。
所以名字写得尤为的大。
让人老远都能看的清晰。
“解元南宫志？”
“亚元徐允？”
“经魁唐明？”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赵德佑更是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好似眼珠都要冒出来一般。
卢遂、孔仲两人也都是一脸愕然，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输给了三个逃难来的穷书生。
一时间，挫败感更甚。
心中竟是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到底读了什么书？
“哈哈！不错！”
方阳则是大笑一声。
目光看向嘴巴都合不拢的赵德佑道：“看来赵公子的酒宴我这三名弟子就不能参加了。”
赵德佑满脸尴尬，嘴巴一阵蠕动，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感觉一张脸火辣辣的疼。
而方阳则是转身对身后的所有人高声道：“天仙醉，酒水管够三日流水席！大家尽管来吃！”
“轰！”
沉寂的现场，瞬间就热闹起来。
有恭喜声，有惊叹声，有不可置信之声。
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热闹无比。
程勇美滋滋地道：“大哥，我也要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