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风带着些潮湿的凉意,卷得那挂着的扫晴娘轻轻晃。
林星萍的目光粘在那大上一圈的娃娃上,疑惑了一声,
“怎么这么大?”
话音落时,她脚步已经往前挪了半分,可不知想起什么,又猛地往后缩,像是被烫到般。
她揉着腕骨,指节泛白,声音里掺了点刻意的委屈。
“啊……我刚想起来,进门的时候手臂抻到了。你们……谁帮我拿下来啊?”
尾音刚落,一声极轻的“嘶”从齿间漏出来,像极了真疼。
廊下静了瞬,角落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女生扎着丸子头,眼尾挑着,嘴角勾出点不屑的弧度,却没说话。
只把目光落在林星萍那只“抻到”的手腕上——那手腕转动时灵活得很,半点看不出不适。
“要不……我,我来吧。”
一道略显怯懦的声音打破沉默。
和万润华同来的男人往前站了步,手已经抬到半空,指腹对着扫晴娘的挂绳。
王迪这才开口,声音清凌凌的。
“你自己不敢碰那个娃娃,又摆出这副样子,是想骗谁啊?”
林星萍的脸“唰”地红了,不是羞的,是恼的。
她瞪着王迪,声音陡然拔高。
“你管得着吗?”
又飞快扫过在场的人,眼神里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威胁。
“行啊,大不了谁也别拿这个娃娃!到时找不到钥匙,又不是我一个人出不去!”
王迪却不怕她这一套,反而笑了,眉眼弯弯的,笑意却没到眼底。
“那你去把它拿下来啊。”
这句话像根针,一下戳破了林星萍的伪装。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脸憋得更红。
这时,她身后的原思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上前一步打圆场,声音温和得像要融进风里。
“大家别误会,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咱们要齐心协力——”
“哎呀,好了好了。别吵了,还是我来吧。”
先前那男人又开口,这次语气比刚才坚定了点,似乎不明白那个东西有什么好吵的。
可他的脚踏上廊板没多久,一道极柔的声音就从后面飘过来,像裹了层糖霜,甜得发腻。
“温馨提示,小心掉脑袋哦~”
说话的是终焉。
她站在阴影里,半边脸被廊柱挡住,露出来的眼睛弯着,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弧,可那笑意落在旁人眼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冷。
先前还自告奋勇的男人,脚步猛地顿住,像被施了定身咒,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到了廊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林星萍看着这一幕,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她指着终焉,声音都在抖。
“不是,你怎么就知道会掉脑袋的?!”
“我看见了。”
终焉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像一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
“你看见什么了?”
好几个人同时开口,连王迪都皱起了眉,目光紧紧锁在终焉脸上。
终焉却笑了,舌尖轻轻舔了下唇,没再往下说,只朝着那扫晴娘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林星萍。
“你拿下娃娃一看,不就知道了?”
林星萍气得胸口起伏,抬手就要冲上去,却被身后的原思死死拉住。
原思力气不大,可那力道里带着股怕事的执拗,林星萍被拽得一个趔趄,往旁边挪了半步。
这一挪,原本藏在她身后的严师河就彻底暴露在终焉眼前。
严师河穿着件深灰的外套,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大胡子,墨镜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和终焉的目光撞在一起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下。
终焉却立刻扬起笑容,声音里添了点雀跃。
“不如让大叔来吧!”
“凭什么?!”
林星萍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太清楚严师河的身份。这次带她和原思出来,全靠严师河牵线,他要是在这第一关就出了事,他们俩根本别想走下去!
终焉歪了歪头,语气轻飘飘的,却像刀子一样扎人。
“凭他长得丑,还年纪大呗!一看,就是快要死的人了~我这也是好心,帮他一把而已。”
这话落进廊下,静得能听见风卷过树叶的声音。
林星萍气得眼睛都红了,刚要开口骂,终焉已经迈开步子走过来,手一推,就把林星萍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接着伸手抓住严师河的胳膊,半拉半拽地把他带到扫晴娘下方。
“一大把年纪了,也活的够久了。”
终焉的声音钻进严师河的耳朵,像情人呢喃,
“叔叔你就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年轻人吧。再说了——”
她一只手按住严师河的肩膀,另一只手悄悄抵在他后腰,指尖微微用力,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是个哑巴,说不了话的,就算有什么关键性线索也没办法告诉我们。我们可看不懂你的比划呀。”
严师河原本还在轻轻挣扎,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嘴角扯出个难看的弧度,喉咙里发出“额啊、额啊”的声音,眼睛却朝着林星萍的方向示意——那眼神里有急,有慌,还有让他们退下的命令。
终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林星萍,笑得更甜了。
“大叔,我扶着你!”
她说着,拉着严师河踩上廊板自己站在他身后,双手看似扶着他的胳膊,指腹却悄悄往他腰后又按了按。
不远处,先前那男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突然僵住
——阳光正好落在终焉的手上,他清清楚楚看见,那女生藏在严师河身后的指尖,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刀刃在光下闪着刺眼的冷光,正抵在严师河的后腰上!
他刚要惊呼,严师河已经颤抖着伸手,摘下了那只扫晴娘。
娃娃刚落在地上,“啪”的一声,里面滚出个东西来颗人头!
正是消失的王荣华!
眼睛空洞圆睁的双眼,白得像纸的脸……
“啊——!”
新人里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叫,有人往后退时撞到了廊柱,有人直接捂住了嘴,连呼吸都忘了。
严师河也被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推开终焉,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原来的位置。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惊叫声里,一道清亮的笑声突兀地响起来。
终焉扶着廊柱,笑得直不起腰,肩膀一耸一耸的,露出的牙齿白得晃眼,是那种毫无遮掩的、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哈哈哈哈,叔叔胆子竟然也这么小吗?我只是说会掉脑袋,可没说掉谁的脑袋……哈哈哈”
除了白鹿的人和两位大哥,其他人被终焉戏耍了一遍,心里都是很好受,特别是严师河。
女孩儿把她拉过来的时候就在身上藏着把匕首,以此威胁自己不得不按照她的意愿去做。
林星萍也是满眼的怒火,要不是原思拉着,她可以狂妄得直接冲过去了。
另一边,凌久时和阮澜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他们太了解终焉的性子了,这种带着点残忍的恶趣味,她原先就有——只是最近,似乎越发频繁了。
可转念一想,最初的终焉,不就是这样吗?
像只充满攻击性却又没长大的猫,总爱用爪子挠挠这个、碰碰那个,看着别人惊慌失措,自己就笑得开心。
但她从没真的伤害过无辜的人,那些被她“捉弄”的,或多或少,都藏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凌久时轻轻叹了口气,阮澜烛也垂下眼。罢了,小孩儿顽皮点就顽皮点吧。他们做家长的,好好看着,别让她闹得太过分,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