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刘泽的呵斥声和熬龙带着哭腔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极其怪异的景象。
熬龙双目赤红,泪水混着汗水流淌,早已没了平日那副彬彬有礼、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手中的长剑毫无章法地疯狂劈砍,剑气纵横,却杂乱无章,将地面犁出一道道浅沟。
刘泽如同鬼魅般在剑光中穿梭,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锋芒,嘴里还在不停地刺激:
“没吃饭吗?力气呢?你的元煌剑体就这点能耐?”
“哭?哭有什么用?眼泪能砍死敌人吗?”
“想想你那些同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老祖的宝贝疙瘩’、‘空有剑体的废物’!你就甘心?!”
“把你的委屈!你的不甘!全他妈发泄出来!砍我啊!”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戳在熬龙最敏感、最自卑的痛处。
他体内的元煌剑意在这种极致的情绪刺激下,不受控制地加速运转,剑身变得越来越烫,甚至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我不是废物!”熬龙嘶吼着,一剑比一剑更用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过度透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扑倒,手中的剑也脱手飞出。
刘泽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一脚踩住那滚烫的剑身,俯视着趴在地上剧烈喘息、浑身颤抖的熬龙。
“这就趴下了?”刘泽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看来天元前辈真是看走眼了,元煌剑体落在你手里,真是明珠蒙尘。”
熬龙趴在地上,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混着泥土渗出。屈辱、不甘、愤怒、还有一丝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刘泽却突然松开了脚,踢了踢那柄剑:“捡起来。”
熬龙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泽。
“看什么看?让你捡起来!”刘泽不耐烦地道。
熬龙挣扎着爬起来,默默捡起长剑。剑身依旧滚烫,灼烧着他的手心,但他却死死握住。
刘泽不知从哪摸出两个粗糙的木制酒杯和一坛闻起来就极其烈性的灵酒,
拍开泥封,倒了两杯,自己拿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将另一杯递到熬龙面前。
“喝了。”
熬龙看着那杯浑浊烈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晚辈……晚辈从未饮过酒,宗门戒律……”
“戒律个屁!”刘泽打断他,“老子现在就是你的戒律!喝了!这是命令!”
熬龙看着刘泽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起刚才的屈辱和挣扎,心一横,接过酒杯,闭上眼睛,像喝药一样猛地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辛辣灼热的液体如同火烧般滚入喉咙,呛得他眼泪直流,剧烈咳嗽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哈哈哈!”刘泽大笑起来,“瞧你那点出息!酒都不会喝!”
熬龙咳得满脸通红,但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的感觉从胃里升起,
迅速蔓延全身,冲淡了些许疲惫和恐惧,脑子也有些发热。
刘泽又给他倒了一杯:“再来!”
这一次,熬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咬着牙再次灌了下去。
依旧辛辣,依旧咳嗽,但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第三杯下肚,熬龙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身体发热,胆子似乎也大了不少,看向刘泽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反而带上了一丝……不服气?
刘泽看着他那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有些“莽”起来的眼神,咧嘴一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里憋着的那股火,烧得更旺了?”
熬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酒精的作用下,
他感觉体内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属于元煌剑体的灼热力量,似乎变得更加活跃,甚至有些躁动不安。
“这就对了!”刘泽一拍他肩膀,“你的剑体,至阳至刚,霸道绝伦!
它需要的不是压抑,不是规矩,是释放!是燃烧!
你越憋着,它越反抗,你就越控制不住!
你得学会驾驭这股火,而不是被它烧成灰!”
他指着熬龙手中的剑:“从明天开始,训练内容改了。
上午,跟我对练,不许防守,只许进攻,把你心里所有不爽,全往我身上招呼!
下午,给我喝酒!喝到你能一边喝酒一边稳稳控住剑意为止!”
熬龙听得目瞪口呆:“喝…喝酒练剑?这…”
“这什么这?”刘泽眼睛一瞪,“老子说行就行!怎么?还想回去当你的乖宝宝?”
“不…不想!”熬龙几乎是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酒精和刚才的情绪宣泄,似乎真的让他心底某些东西松动了。
“那就这么定了!”刘泽满意地点点头,又给他倒了一杯,“今晚,先练酒量!”
不远处,萧麟和楚墨面面相觑。
“师兄这……也太乱来了吧?”萧麟嘴角抽搐,“喝酒练剑?闻所未闻!”
软榻上的楚墨却微微眯起眼,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思索:
“至阳剑体,性烈如火,压抑反损其锋。以酒助其性,以战泄其芒……
三哥此法,看似荒唐,或许……真的暗合其道。
他在尝试用最极端的方式,点燃熬龙心中的‘火’,让他先‘活’过来,先敢于释放,才能谈后续的控制和驾驭。”
从这一天起,熬龙的“地狱”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
上午,山谷中剑气纵横,怒吼连连,熬龙被刘泽揍得鼻青脸肿,
却也打得越来越凶悍,剑招从一开始的杂乱无章,渐渐多了一丝不顾一切的狠厉和爆发力。
下午,则画风突变。熬龙被逼着灌下一杯杯烈酒,从一开始的狼狈不堪
,到后来渐渐能面红耳赤地勉强端坐,努力在头晕目眩中尝试控制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剑意。
失败是常态,时常剑气失控,炸得周围一片狼藉,但刘泽从不生气,只是骂骂咧咧地让他继续。
晚上的药浴也换了方子,加入了更多调和气血、疏导烈性的灵药,帮助他恢复和吸收。
日子一天天过去。
熬龙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他晒黑了些,原本文弱的气质中多了一丝野性,眼神不再是怯懦和闪躲,而是时常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和……被酒精与战斗点燃的火光。
他依旧保持着礼貌,但那份礼貌下,不再是懦弱,而是一种逐渐沉淀下来的、混合着锐气的沉稳。
他开始敢在训练中顶嘴了,虽然通常会被刘泽用更狠的揍法给压回去。
他开始会在喝酒后,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跟刘泽争论剑招的用法。
他甚至有一次在醉酒状态下,下意识地使出了一招极其精妙、远超他平时水平的剑式,
虽然下一秒就因为控制不住而剑气爆走,把自己炸飞了出去。
刘泽看着他的变化,虽然嘴上依旧骂得难听,但眼底深处的满意之色,却越来越浓。
这把剑,终于开始……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