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与众谋商议既定,颁圣旨通告成都文武迁都之事。
便令鲁肃留守武关,自率一众文武,赶往长安。
行至蓝田地界,遥见前路烟尘微动,旌旗蔽日。
细细观瞧,原来是诸葛亮早已携留守长安的文武百官,在此摆开仪仗相迎。
大道两侧,文武们则身着锦绣官袍,肃立道旁,神色恭谨。
诸葛亮一身纶巾羽扇,立于队伍正中,遥相祈盼。
看到诸葛亮的那一瞬间,刘备就感觉眼眶微热,心头翻涌着说不尽的感慨。
自从孔明远赴汉中后,君臣就再未相见。
今再重逢,竟已是三年之后。
阿斗所言不假,只要把所有的信任和权力给了孔明。
他便能交还你一份难以想象的战果答卷。
前世国穷疲敝,尚能六出祁山,以进攻之态威压曹魏。
今世,全权予他凉州生杀予夺之权,竟然真的将长安都打了下来。
孔明啊孔明!
到底何幸之至,能得你这般贤臣辅佐。
而诸葛亮望着刘备策马而来的身影,亦深深感怀。
陛下虽风尘仆仆,却依旧英气勃发、目光坚定。
这还是那个玄德公,昔在徐州,双剑并举,力抗曹军铁蹄的玄德公。
这三年,诸葛亮远在凉州,流言蜚语从未断绝。
有人说他拥兵自重、功高震主,有人说他固守不攻,私通曹魏,也有人说他心怀异图,欲割据一方。
可陛下始终毫无猜忌,将西面军政大权全权托付,这份知遇之恩与绝对信任,胜过千言万语。
“臣诸葛亮,参见陛下。”
“孔明请起,众卿请起!”
刘备迅速上前,搀扶起诸葛亮。
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牵挂、敬佩与全然的信赖,早已化作无声的默契。
那是君臣同心、共赴大业的笃定,是历经风雨却初心不改的动容。
“陛下……”
“孔明……”
“陛下一路劳顿,长安已备妥接风宴,只待陛下入城。”
诸葛亮起身时,眼中仍带着重逢的暖意。
刘备握着他的手,愧然叹道:“先生,见你安好,朕心甚慰。”
“陛下……”
诸葛亮眸中带润,却勉抑心绪,从容笑道:“长安既下,新都可定。”
刘备能感受得到,诸葛亮说出这八个字时,喉间藏着三年风霜的哽咽,眼底漾着夙愿得偿的滚烫。
为了这个目标,夙兴夜寐经营军政,殚精竭虑筹措粮草,硬生生将昔日遥不可及的兴复大业,踏成了眼前的实景。
“孔明,朕……不知何谢啊……”
“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乃亮之万幸,何劳陛下言谢。陛下,请速登车,同入长安共定迁都大计!”
“好,朕可否……”刘备眸中满是热切期许,执起诸葛亮的手温声道:“与孔明同乘一车,沿途细说长安诸事,共话迁都之策?”
诸葛亮点点头:“亮遵旨。”
刘备的帝王銮车宽敞雅致,车内铺着柔软的玄色锦毯,案上陈着温热的茗茶与简牍图谱,两侧悬挂着淡青色纱帘,微风拂过,帘幕轻摇,将车外的喧嚣隔绝得恰到好处。诸葛亮随刘备入内坐定,纶巾羽扇轻置案旁,神色恭谨。
刘备开门见山道:“孔明,长安虽已初定,然城中民生、防务诸事,朕尚不甚明了。”
诸葛亮长叹了一口气,沉声答道:“陛下,长安虽得,但此局面却比臣最初所预料要严峻得多。”
“哦?孔明且言其详。”
诸葛亮缓言正色道:“长安虽入我手,北境与东北却危机四伏。曹魏遣张既镇九原、苏则守上党,钟繇逃脱后,退守陈留。
他们皆是久经沙场、善守能战之将,防范甚严。
然此非最棘手之事,当下,关中之地经曹魏‘引胡实边’之策,羌、胡、氐
、羯诸部胡民聚集甚众,彼等习性剽悍,不服王化,常有劫掠汉民、滋扰地方之事。
此前曹魏对其多有纵容,如今我军新定关中,胡汉矛盾已然激化,若不悉心安抚、从严整饬,恐生内乱。
亦有汉之暴民落草为寇,欺凌乡里。
此二事,皆需耗费巨力处置,方能稳固长安根基。”
刘备亦颔首叹道:“攻夺武关之事,朕亦有同感。鲜卑余部散兵、孟达所遗东州旧卒,常窜扰乡野村镇;羌胡流寇虽非我汉军敌手,然凌虐百姓之际,手段却甚为酷烈。
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陛下!”
诸葛亮面容凝重,缓缓沉吟道:“乱局当用峻法,抚剿并行方为良策。”
见刘备抚髯颔首,诸葛亮继续解释道:
“对顽劣不听教化、肆意劫掠者,当从严治罪,以军法震慑其凶焰;对安分守己之民,则开仓赈济、划地安居,晓以汉家法度与礼义,再择其部落中威望长者共治,恩威并施,方能令其归心。”
“孔明此策,正合朕心。”
刘备沉吟颔首道:“非峻法无以制暴民,暴民既制,百姓方能免于侵害。”
刘备虽出此言,然观其神色,诸葛亮已察觉其心中之无奈与两难。
用重典峻法,便需打破宽仁之名,更容易让不怀好意者曲解构陷,妄称陛下效仿暴秦,恐落“苛政”之讥。
但除此之外,亦别无他法。
于此时刘备而言,名声虽重,却不能虚名之顾,纵暴徒侵略旧民。
若不能禁,或失兴汉大业之根基。
想到此,刘备坚定道:“今迁都之际,正好颁行新法,以整肃风纪,安定民心。”
……
捷报传至成都,朝堂之上一片欢腾,群臣争相庆贺收复长安之伟业。
然益州本土官员与士族之中,亦有不少人心存疑虑,并不以此为全然之喜。甚者上书谏言,称长安地处前线,战火未熄,而成都物产丰饶、地势稳固,实为万全后方,劝陛下暂缓迁都之议,仍以成都为国都方为稳妥。
他们担心一旦迁都,自己的家族优势将受到损害,蜀中根基、田产基业恐难再凭恃旧势稳固,朝堂话语权亦会随中枢北移而旁落,更怕举家迁徙之劳、远离故土之险,以及在新朝局中失了往日的优待与倚重。
而安抚和劝说这些人的重担,就落在了荀彧的肩膀上。
【一些朋友私信我,说荀彧晚年反曹操称公称王,是为了颍川家族的利益。因为迁都邺城后,距离颍川太远,荀家将失去倚重,荀彧只为颍川荀氏家族的利益,才反对曹操。如果曹操将大魏国都定在洛阳,他一定双手支持。
这说法有一些道理,但不是很多。
因为曹操称公时,荀彧虽然反对了。
但劝进表第一名是荀攸,颍川士族代表。
劝进表第二名是钟繇,颍川士族代表。
第三名第四名,也是相对靠南的兖州人士。
所以,我更愿意相信,荀彧渴望曹操成为霍光,所以忍他前番诸多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