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姑娘...”
我定了定神,抬眸看她,“你能不能带朕去见一见慕容卓?”
她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阿黛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阿黛答应陛下去见龙夏国的丞相,可只能到后半夜,守卫松些的时候。”
“嗯。”
我颔首,心中稍定。
刚到这北狄王庭,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最重要的是——路没摸清。
若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阿黛虽愿意帮我,但她毕竟是北狄公主的女婢,我不能完全信任她。
她似乎看出我的顾虑,轻声道:“陛下放心,阿黛既答应了,就不会让您涉险。”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有接话。
帐外风声呜咽,北狄的夜比龙夏更冷,也更漫长。
阿黛并未离开,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添些炭火,让帐内不至于太寒凉。
我靠在矮榻上,闭目养神,心中却思绪翻涌——老三被绑在何处?
慕容卓是否安然无恙?
北狄王到底想做什么?
时间缓慢流逝,直到帐外巡逻的脚步声渐渐稀疏,阿黛才轻声道:“陛下,可以走了。”
她递给我一件北狄侍卫的衣袍,低声道:“换上这个,免得引人注目。”
我迅速换上,又将长发束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北狄士兵。
阿黛打量我一眼,抿唇一笑:“陛下这样打扮,倒真像个北狄人了。只是......”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北狄装束确实与平日里的龙袍截然不同——窄袖束腰的皮甲,粗犷的兽纹腰带,连靴子都换成了北狄人惯穿的牛皮短靴。
“只是......”
她突然欲言又止,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我瞧着她通红的小脸,问道:“只是什么?”
她没好意思抬头,纤细的手指头一直摩挲着腰间的那条长鞭,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我们北狄的男人还没有谁能像陛下这么英伟好看的。”
我一怔,随即失笑。
北狄人多是粗犷豪迈的样貌,皮肤被风沙磨砺得粗糙,身形也多是魁梧壮硕。
而我这副躯壳的原主人——云昭,自幼习武,身形修长挺拔,面容又承袭了身为雪国人娘亲的俊美,与北狄人确实大不相同。
“阿黛姑娘,谬赞了。”
我微微颔首,不欲在此事上多言,“我们该出发了。”
她点点头,脸上的红晕却未褪去,转身带我悄然出了营帐。
北狄王庭的布局与龙夏皇宫截然不同,没有雕梁画栋的宫殿,只有连绵的毡帐和低矮的土墙。
月光被云层遮掩,四周昏暗,唯有零星的火把照亮前路。
阿黛脚步轻盈,带着我绕过巡逻的侍卫,穿过几座低矮的营帐,最终停在一座偏僻的毡房前。
\"就是这里。\"
她低声道,“丞相被关在此处,外面只有两个守卫。”
我凝神望去,果然见到两名北狄士兵抱刀而立,神情懒散,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夜探。
“我去引开他们。”
阿黛低语,“陛下抓紧时间。”
我点头,她转身走向守卫,故意提高声音道:“公主让我来问龙夏国的丞相一些问题,你们先去休息吧。”
守卫见是萨奇亚公主身边最为信任的女婢,不敢违逆,犹豫片刻后便离开了。
待那两个守卫离开后,阿黛朝着暗处的我使了个眼色。
我迅速闪身进入毡房。
阿黛则是守在帐外。
帐内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摇曳着火光。
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坐在毡毯上,虽衣衫凌乱,却仍保持着端正的姿态,清冷的脸上却有一丝疲惫——正是慕容卓。
“陛下?!”
他猛地抬头,依旧是灰蒙的双眼准确地辨别出我所在的方向。
我快步上前,低声道:“慕容卓,是朕。”
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我快走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别动,时间紧迫。”
慕容卓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陛下,您怎会在此?北狄人可有为难您?”
“朕没事,皮糙肉厚的。再说了,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他们不敢对朕怎么样。”
我摇头,轻叹道:“倒是你,他们可有为难你?”
他苦笑:“臣无碍,只是被软禁在此!”
“都怪臣大意了,才会让陛下再次涉险...”
慕容卓那张清俊的脸上,竟露出了愧疚之色。
“此事不怪你,要怪只怪敌人太过于狡猾。”
“那夜,朕本是想要卫阶找人将你带走的,结果......却害的你被另外一批歹人给带来了北狄...对不起,都是朕之过。”
我缓缓坐到他身边,他紧张地往后退了退。
“陛下,臣,臣得了疫病,您还是离臣远些才好!”
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上他的颈侧:\"你的疫病已经好了。\"
“瞧,红疹都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些淡印子。”
触碰到他肌肤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
慕容卓闻言一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神色复杂地低语:“原来...已经退了么...”
他这才稍微放心些。
只是,他的身体仍旧是固执地往边上挪动了些。
“陛下,您刚才说是您安排的人,想要劫持臣?”
他疑惑地问道。
我见他依旧担心,只得退后一步,盘腿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捡起一根枯草在地上乱划着:“那几日刘凋带着六部尚书,天天在勤政殿外跪着......”
枯草狠狠划过地面,\"说什么'丞相专权''朋比为奸'。说你眼盲,历朝历代没有瞎眼的人做一朝的丞相......\"
慕容卓突然冷笑:“他们倒是挺会说的...‘专权’?‘朋比为奸’?”
我轻吸一口气,枯草在指尖断成两截:“朕被逼得实在没法子,才出了这个下策。”
抬眼直视他错愕的目光,“朕让卫阶找几个信得过的暗卫,在你回府必经的朱雀巷动手。”
“所以那天的刺客...”
“本该是假装劫持。”
我苦笑着摇头,“计划是把你藏在卫阶乡下的老家,等风波过去...”
手中的枯草被碾成碎末,“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
帐外突然传来巡逻兵的咳嗽声,我们同时屏息。
待脚步声远去,慕容卓突然压低声音:“陛下可曾想过,刘凋他们为何突然发难?”
我眯起眼睛:“你发现了什么?”
他抬头,静静地聆听着营帐外的动静。
“陛下,怕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嗯,是位可爱的北狄姑娘带朕来的。”
慕容卓突然沉声道,“陛下,北狄此次扣下我们,恐怕另有所图。”
我眸光一沉:“朕知道。”
早就听说北狄王野心勃勃,此次将慕容卓掳来,又引着我这个龙夏国一把手前来,无非是想在筹码上加筹罢了。
“你...命人来北狄盗取矿脉图纸,是为了朕对吗?”
想起萨奇亚手上的那张矿脉图纸,我小声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