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2002年深秋的温哥华,细雨裹挟着太平洋的咸涩漫过唐人街斑驳的霓虹。

沈昭宁缩在\"好运来\"中餐馆后厨的角落,将冻得通红的手指贴在滚烫的汤桶边缘取暖。

围裙口袋里,房东新送来的驱逐通知被汗水浸出褶皱——拖欠三个月的房租,终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福利院的人来了。\"老板娘王姨的声音混着油锅的爆响传来。

沈昭宁攥紧抹布起身时,后腰撞翻的竹蒸笼在地面滚出刺耳声响。

穿驼色风衣的社工站在收银台前,手中文件夹的封皮印着\"儿童保护服务中心\"的字样,\"有个刚满周岁的孩子,父母车祸双亡......\"

消毒水气味刺鼻的育婴室里,沈昭宁第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蓝色襁褓中的朵朵。

婴儿的小脸皱成一团,稀疏的睫毛下是尚未褪去黄疸的眼白,手腕上的塑料手环印着\"无名氏女婴\"。

当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只攥紧的小拳头时,原本啼哭的孩子突然安静下来,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住了她冰冷的指尖。

\"她有严重的呼吸道感染。\"社工翻动病历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需要持续雾化治疗,每月医药费至少八百加元。\"

沈昭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前浮现出王姨说要裁员的面孔,以及唐人街转角诊所那张未支付的账单。

但当朵朵突然睁开眼睛,用湿漉漉的目光锁住她时,所有理性的考量都化作了耳边呼啸的风声。

凌晨三点的出租屋,沈昭宁裹着褪色的毛毯守在简易雾化器旁。

朵朵因药物副作用哭闹不止,小脸涨得通红。她哼着记忆里母亲哄睡的江南小调,突然摸到口袋里残存的半块硬糖。

含在嘴里融化后,再一点点喂进孩子口中,甜味终于让朵朵停止哭泣,小手无意识地揪住她垂落的发丝,在晨光中沉沉睡去。

三年后的社区医院,当医生宣布朵朵的肺部发育终于达到正常水平时,沈昭宁抱着女儿跌坐在候诊区的长椅上。

朵朵用胖乎乎的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朵朵保护你。\"

窗外的枫叶正红得耀眼,恍惚间与十年前江州老宅院里的老枫树重叠,那时她也这样被父亲抱在膝头,听他讲着大海的故事。

而她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沈昭宁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公司,她终于有底气回去查清楚父亲的事了。

2008年盛夏的江州国际机场,沈昭宁握紧女儿的手,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声响里,夹杂着当年在福利院签下领养协议时,钢笔尖划破纸面的细微声响。

那些在异国他乡深夜痛哭的时刻,那些为了省电费裹着所有衣服入睡的寒夜,此刻都化作掌心传来的小小温度——这是她亲手选择的血脉,是比血缘更坚韧的羁绊。

江州国际机场的巨型玻璃幕墙宛如一面冷峻的棱镜,将正午的阳光切割成无数锋利的碎片。

六岁的朵朵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粉色蓬蓬裙上的蕾丝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她仰起小脸,清澈的杏眼里满是困惑:“妈妈,为什么这里的云都是灰色的?”

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候机大厅里回荡,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无邪。

沈昭宁低头看着女儿,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斜斜地洒在朵朵的发梢,在她头顶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女儿鼻尖沁着细小的汗珠,睫毛上还沾着飞机舷窗凝结的水雾,像误入钢筋森林的雏鸟。

沈昭宁喉头发紧,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指尖轻轻拂过女儿泛红的脸颊:“等会儿就会变蓝的。”

话落,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十年前那个暴风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货轮撕裂的声响、母亲崩溃的哭喊、陆明渊最后冷漠的眼神,都在脑海中翻涌。

出租车缓缓驶过陆家集团的摩天大楼时,沈昭宁的呼吸骤然停滞。

三十七层的建筑直插云霄,外立面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仿佛是陆家权势的冰冷铠甲。

“陆氏航运”四个鎏金大字在烈日下熠熠生辉,每一笔都像是刻在她心上的疤痕。

沈昭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皮革座椅下的金属扣硌得尾椎生疼,却比不过胸腔里翻涌的苦涩。

朵朵好奇地趴在车窗上,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那是什么呀?”

沈昭宁喉咙发紧,声音低沉而颤抖:“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与此同时,陆家集团顶楼的会议室里,中央空调将温度恒定在22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与纸张的气息。

陆明渊站在环形会议桌前,深灰色西装笔挺,领带夹折射着冷光。

他手持激光笔,红光在东南亚航线图上划出猩红线,声音沉稳而有力:“马六甲港口的合作项目,是我们下半年的重中之重……”

话音未落,秘书悄然递上一份文件,当“沈氏设计”的烫金字样与“沈昭宁”三个字映入眼帘时,他握着钢笔的手猛然收紧。

笔尖刺破铜版纸的瞬间,墨渍如血般晕开,在《马六甲港口合作方案》上洇出狰狞的漩涡。

窗外的阳光被百叶窗割裂成锋利的条状,无情地洒在陆明渊紧蹙的眉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他盯着那三个字,耳畔仿佛又响起十年前沈昭宁凄厉的哭喊,眼前浮现出少女冲进暴雨的背影。

会议室里同事的讨论声渐渐模糊,他的心跳声却愈发清晰,震得胸腔发疼。

夜幕降临,会展中心内穹顶的水晶灯璀璨如星河,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陆明渊站在台上致辞,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声音沉稳有力地回荡在大厅:“感谢各位来宾莅临本次航运峰会……”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台下,突然在第三排座位定格。

沈昭宁坐在那里,黑色连衣裙完美地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像是从记忆深处走来的幽灵。

她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却比十年前更显疏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时间仿佛凝固。

沈昭宁手中的香槟杯微微颤抖,气泡在琥珀色酒液中炸裂,如同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陆明渊的声音出现了刹那的卡顿,演讲稿上的字迹突然扭曲成1998年那个雨夜。

十年光阴并未稀释伤口,反而让所有爱恨都淬上了毒,在这对视的瞬间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