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她们夫妻俩尽管胡闹,只要不碍咱们的事情就行!”
钱嬷嬷有些迟疑,“咱们园里的一应用度倒是没缺,只是跟月钱一样晚了几天。”
“幸好园子里的管事机警,早早备下了不少存货,这才没有闹出来。不然的话,咱们吃饭怕是都成问题。”
李纨:“晚了几天?只咱们晚了,还是太太院里和老太太院里都晚了?”
钱嬷嬷:“约摸有个三四天。”
“那两处的没晚,只咱们的晚了几天。”
“当时管事的一个劲儿地告饶,哭求着说是路上耽搁了,请担待几天,一到就立马叫人进送来。”
“后面不到四天,便叫人送来了,就都以为真是路上耽搁了,也就没有禀告您。”
“现在一想的话,怕是其中还有的推敲。”
李纨:“这事儿倒也好办,看我治她。”
“还有一件事情,听说老爷身边的人又回来取银钱东西了?”
钱嬷嬷,“派钱华回来的,已经见过太太了,正等着琏二爷和二奶奶点头,好支了银钱东西再回去老爷任上呢。”
李纨:“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一句,说是跟着老爷出去的人都发了财?”
钱嬷嬷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不止钱华,只要跟着老爷去任上的,各个都发了财一样。”
“虽然没有几年,但是他们的老婆全都穿金戴银,尽是捡好的吃,鲜亮的衣裳穿,弄得跟她们男人出去做官了一样。”
李纨冷笑,“是啊,别人做官都是出去挣钱,只有咱们家这位老爷,出去上任竟是奔着花钱去的。”
“每年半文钱拿不回来不说,还常从家里要钱出去花,真真是天下头一份儿了。”
见她动气,钱嬷嬷缩了缩头,“奶奶,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老爷之所以没带钱回来,怕是都肥了旁人的荷包。”
李纨:“你去把跟着外放的人手打听一遍,记下来,后面我有用。”
等着钱嬷嬷下去办差了,赵嬷嬷一脸担忧地看着李纨,“奶奶,老爷外放拿回多少银钱还是其次,压制不住手下人才是大忌。”
李纨:“只看他在工部坐了这么多年冷板凳,他的为官处事水平如何,一目了然。”
“能够外放升官,不过是借了贵妃和三姑娘的光。”
“现在家里没了助力,只凭他自己,压服不住人也是正常。”
赵嬷嬷叹气,“只希望能平安回来,别给家里惹下灾祸才好。”
李纨摇头,“晚了,我爹刚写来的信,说是他在任上失察渎职。”
“下属苛虐百姓,重征粮米,他却不知不觉。”
“不只这个,还有家里人招摇撞骗,坑蒙银钱,欺凌属员等等。”
“好似已经被参了,还是圣上开恩才没有治罪,说是降三级,加恩重新做回他的工部员外郎。”
“他图谋了这么多年,连儿女都能牺牲,兜兜转转,结果还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报应啊!”
赵嬷嬷听见没有罪及家人,这才放了心,“只要拖累不到您就行。”
“说句老实话,老爷就不是做官的料。”
“还是做回他的工部员外郎最稳妥,不至于惹出祸来。”
两人说了一会话,又说回了王熙凤身上,“奶奶刚说要惩治她一回,可是有什么主意?”
李纨点头,“素云,过来,我给太太传几句话。”
素云去了王夫人院里没多久,王夫人就起身去了王熙凤的院子。
“凤丫头,听说你近几日身子又不舒坦?没找太医看看?”
“劳太太惦念,不妨事的。”
“太太亲自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王夫人:“近来老太太身子不舒坦,你也病病歪歪的,家里又这么多的事情,总也照顾不周全。”
“索性,好好养养再说。”
王熙凤心下只觉不好,惊诧之色还未压下。
就听见王夫人说道:“你只一心养身子,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先交给宝丫头管着吧!”
“她之前也帮着三丫头管过家,人头也都熟悉,想是可以的。”
“还有,你婆婆前几天来说,让你什么时候回那边去呢。”
说完,也不看她的神色,径自起身往外走。
王熙凤只觉得五内俱焚,眼睛追着王夫人的背影,希望她能立时改了主意。
谁想王夫人转身又嘱咐道:“缺什么,就打发人找宝丫头要去吧。”
往日只有别人求王熙凤的份儿,今日竟要她去求别人要东西?
一句诛心之语,叫王熙凤一下子灰白了脸色。
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辛苦操劳了这么多年,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枉费我为府里操了半辈子的心!”
说着,伤心不已,直直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