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历3771年10月25日辰时三刻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幕府的断罪众,我会指派幕府所有的高手对你进行指导。记住,你日后将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我赋予你存在的意义,令你衣食无缺,那么你就要成为我最锋利的刀。”
“……是。”
——
“这位是尾张国大名织田信长,你以后就跟着他做事吧。”
“……是。”
——
“别……别杀我!我还还不能死!我还要回家!我的妻子和儿子还在等我!”
“唰!”
“刺啦!”
“啊!!!不……我不能死!回家去!回家去!我要……”
“扑通——”
“家……?”
——
“主君阁下!修罗……修罗跑了!”
“什么!他怎敢如此!来人!下达最高等级通缉令!势必把他给我活抓回来!记住!我要活的!”
“属下这就去办!”
——
“欸?是人?武……武士大人?你为什么在这?怎么浑身是伤?”
“我……唔……”
“啊呀!你怎么晕倒了!你可不能晕倒在在这儿,周围可有野兽出现!我带你回去吧。”
——
“你好,初次见面!呃……好像也不初次见面了。不过也都无所谓了!我的名字叫中藤月花愿,很高兴认识你!你还好吗?”
“离我远点。”
“啊嘞?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可是救了你!”
“姐姐?他已经醒了吗?”
“哎呀小缘,你别捣乱了,乖~自己出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儿。”
“哦……”
——
“中藤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啊?九泉君想说些什么呢?”
“我……”
“什么?”
“我喜欢你!这么久一直多谢你的关照!”
“等……你说……啊呀呀呀!这么突然……我怎么可能准备好!”
“你……很讨厌我?”
“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ki!我只是也太过喜欢九泉君了!”
——
“鬼泣修罗!你已经无处可逃了!乖乖跟我们回去向主君请罪,我们暂且可以考虑放过这个女人一马!”
“……”
“阿泉……不要听他们的!你要做就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可是你……”
“不用担心我,我也不会后悔做出这些决定的,说好了,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好,我带你走。”
——
“阿泉……你从来不是什么‘鬼泣修罗’,你要永远记住,你叫秋本九泉,你是我最爱的阿泉,你要作为阿泉,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对待世界和你自己。”
“你不要再说话了……不要说这些。我们回去,一起回家去!”
“你们今天谁也跑不了!天皇,将军,大名们都对你下达了诛杀令!要怪就怪你当初不好好跟我们回去!如今招惹了这么多势力,你必死无疑!”
“阿泉……恐怕我应该不能再陪你去看樱花了,别让恨困住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阿愿!你不要走……求求你。我不想再孤身一人,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一起回去……好好过日子……”
“咳咳!阿泉,我还有一份重要的礼物没有给你……去找晴香,我放在了,那里……”
“阿愿!!!!!!”
——
“阿愿!!!!!!”
秋本九泉猛地从草席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和服。
窗外的月光透过纸拉门,在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像极了记忆里染血的刀痕。
他下意识摸向身侧——空荡荡的,只有余温消散后的凉意。
“阿愿……”他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梦里那声“你叫秋本九泉”还在耳边回响,可眼前只有孤零零的房间。
他痛苦地抱着剧痛的头,往昔无尽的早已被他主动忘却的血色记忆尽数灌入脑海之中。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那些被“断罪众”烙印覆盖的过往,此刻像挣脱枷锁的恶鬼——织田信长案前堆积的首级、被他亲手斩断的求援者的手臂、还有阿愿倒在血泊里时,瞳孔中映出的自己染血的脸。
“可恶——!”
秋本九泉的拳头狠狠捶向一旁的墙壁,整个墙壁被砸出一道道裂痕。
“砰!”
门一把被人给用力推开,来者骂道:“你刚起来就发什么神经!给我好好地躺下!”
秋本九泉抬头看向门口,来者原是中藤月上缘。
中藤月上缘有些惊异于他的眼神——那眼神中不似先前的迷茫与沧桑,如今更多的却是他儿时初次见到秋本九泉时那般,冷血而淡漠。
中藤月上缘又想起前日秋本九泉身上爆发出的不祥气息,心中是猜测般的笃定:他回来了。
而秋本九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轻息一声,随后穿好衣服,下床,拿起墙角的两把刀,一言不发地绕过门口的中藤月上缘走了出去。
中藤月上缘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不满而怒声道:“大晚上的,你这家伙要去哪儿!”
他连忙追了出去。
秋本九泉刚出门口,却正好撞见了被刚才的声响惊醒的山本兄妹。
“九泉君!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山本晴香地第一反应是庆幸与激动,可很快便注意到了他的打扮,有些疑惑道,“九泉君这是打算去哪里?”
“这大晚上的可不能到处乱跑,迷了路可就不好了,你怎么了九泉君?身体不舒服吗?”山本菊郎敏锐地察觉到了秋本九泉的异样。
“他不舒服?呵!”中藤月上缘抱着胸走过来,语气略带嘲讽道,“没看到他跑的比狗还快?”
“呀!可不能这么说话!”山本晴香上捂住中藤月上缘的嘴制止道,“小缘,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晴香姐!明明我也……!”
“哎,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说这样一个道理。”山本晴香无奈地摆了摆手。
“说真的,九泉君,你真的打算现在离开吗?”山本菊郎上前问道。
秋本九泉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怎么突然就这么着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山本菊郎问道。
秋本九泉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你到底什么意思?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要走自己赶紧滚!”中藤月上缘大喝道。
“抱歉。”秋本九泉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歉意,可却是嘶哑与低沉占据更多,“我想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山本兄妹一愣,中藤月上缘眉毛蹙成一团,狠狠咬紧牙关:“你这混蛋说什么!什么就叫到此为止了。”
“就是字面意思。”秋本九泉的声音听不出感情,好似生而如此般,“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他转过身道:“我要回长安了,中藤月上缘,你不必再跟着我。”
秋本九泉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庭外走——他很清楚,如今的自己,终究会给他们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与影响,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还能控制住自己。
曾经有一把锁,温柔地锁住了他内心的恶魔。
那锁许是春日檐角垂落的第一串风铃,风过处,叮当声能化去他眉峰凝结的霜;许是寒夜炉边煨着的一碗热汤,袅袅白雾里,能将他掌纹里的戾气都熨得平展。
它不必是铜铸铁打的模样,却比任何坚甲都更能护着他——护着他眼底残存的星子,护着他喉间未散的温言,护着他偶尔会为一朵将谢的花驻足的柔软。
可如今锁不在了。
像晨露被朝阳蒸融,像残雪被东风吹尽,连一点痕迹都不肯留。
于是那些被锁住的东西便醒了,从他骨缝里钻出来,沿着血脉蔓延。
曾经能让他驻足的花,如今落瓣沾了衣,只觉得是累赘的尘埃;曾经能暖他的热汤,捧在手里,也焐不热指尖新结的冰。
他曾经偶尔会伸手摸向心口的位置,那里空空的,只有风穿堂而过的凉。
他才恍惚明白,那锁从不是用来囚的,它是一束光,是他与这世间温柔最后的牵连。
如今光灭了,牵连断了,他便只能看着内心的恶魔,一寸寸,将自己活成了无人识得的模样。
“你这混账开什么玩笑!”中藤月上缘冲了上去,右手吸来影月斩魄,带着杀意毫不犹豫地砍向他。
“哐当!”
秋本九泉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下意识瞬间拔出了樱落愿月,抵挡住了对方的斩击。
中藤月上缘看着那把刀,更是怒火中烧,骂道:“你这个畜生也配用这把刀!那是我姐姐留给你的!你也配!你要是想走!就把姐姐还给我!”
他是在骂,表情也是骂的模样,可对于秋本九泉来说,那却是一种指责,一种哭诉。
心猛地颤动了几下,那是尚且还懂得愧疚的良心。
两人反目成仇的一幕可给山本兄妹给吓到了。
山本晴香慌忙上前想拉开两人,却被刀气震得后退半步,菊郎连忙扶住她,眉头拧成了疙瘩:“小缘!九泉君!有话好好说!”
“对不起,但我无法做到,如何可以,我比谁都更想要做到。”秋本九泉语气低微道。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我的姐姐!她将一切都给了你,想要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想要你帮助更多的人!可你现在呢?你就只顾着你自己!连一份承诺都无法兑现,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中藤月上缘激动地瞪大了瞳孔。
“小缘……你……”山本晴香对他说的话有些震惊。
“这到底是在……”山本菊郎一时无法判断局势,摸不着头脑。
“承诺……”秋本九泉眼神明显一顿,他的脑海中不禁再度浮现起了那句话——
“阿泉……你从来不是什么‘鬼泣修罗’,你要永远记住,你叫秋本九泉,你是我最爱的阿泉,你要作为阿泉,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对待世界和你自己。”
秋本九泉握着樱落愿月的手微微颤抖,刀身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阿愿临终前未干的泪。
他看着中藤月上缘泛红的眼眶,那些被刻意压下的画面又翻涌上来——阿愿挡在他身前时绽开的血花,她最后望向他时,眼神里藏着的是“你要好好活”的恳切。
“你说得对。”他缓缓收刀,刀鞘与刀刃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我没资格说对不起。更没资格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中藤月上缘握着影月斩魄的手松了松,却依旧梗着脖子:“知道就好,看来你还并非无药可救。”
“我不是要逃。”秋本九泉转过身,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织田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身上的修罗之力……随时可能失控。我走,是怕牵连你们。”他顿了顿,声音哑得像被揉皱的纸,“但阿愿说要我好好活,不是让我像孤魂野鬼一样躲着活。”
山本晴香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一步:“九泉君,你想通了?”
秋本九泉看向她,又看向一旁抿着唇的中藤月上缘,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那里的血痕已经结痂,却像是在提醒他,有些伤不能靠逃避愈合。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今晚不走了。明早……我们一起回长安。”
“谁要跟你一起?”中藤月上缘嘴硬道,却悄悄将影月斩魄收了起来,耳根微微发红,“我只是不想我姐姐的遗物,被你这笨蛋弄丢在半路上。”
“另外,晴香小姐,菊郎君,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一起离开。”秋本九泉突然道。
山本晴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九泉君,我们……”她捏了捏衣角,“这院子是爹娘留下的,周围的邻居也都熟络,要是突然搬走……”
山本菊郎也皱起眉:“织田的人真会找到这儿?我们只是普通百姓,跟他们无冤无仇。”
“织田信长要的是我。”秋本九泉的声音沉了沉,指尖划过樱落愿月的刀鞘,“但他为了逼我现身,从来不会在乎牵连多少无辜的人。前几日那些武士,不也追到了这里?”
他看了看山本兄妹身后还未完善的新房:“我知道这很为难,但就在这里,太危险了。”
中藤月上缘在一旁冷哼一声:“晴香姐,菊郎君,别信他的鬼话。他就是想拉着你们当垫背的。”话虽如此,他却悄悄挪了挪脚步,挡在了山本晴香身前——那是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在山本晴香身上,他总能多少找到一些姐姐曾经的影子。
山本晴香却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中藤月上缘的胳膊:“小缘,九泉君不是那样的人。”
她转向秋本九泉,眼神里带着犹豫,却更多的是坚定,“我们可以暂时离开,但能不能……但得处理好家里的东西。我想把爹娘的牌位带上,还有我的针线盒,哥哥的工具……”
山本菊郎也点了点头:“对,还有后院的那几袋粮食,总不能留给那些恶人。我们今晚收拾,明早天不亮就走。”他看向秋本九泉,“只是……我们搬走后,能去哪里?”
秋本九泉愣了愣,随即握紧了刀柄:“去长安。那里有我认识的人,能暂时安顿下来。你们若想回来……”
“不回了。”山本晴香突然笑道,眼角的泪却滑了下来,“爹娘要是知道我们能平平安安的,也不会怪我们离开这里。”
中藤月上缘“切”了一声,却转身往屋里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难道要等天亮了让织田的人抓现成的?”
山本晴香擦了擦眼泪,也笑了:“对,收拾东西!菊郎,你去把爹娘的牌位用布包好,我去拿针线盒和粮食。”
庭院里的月光依旧清冷,却不再像刚才那般沉重。
秋本九泉站在原地,看着忙碌起来的三人,樱落愿月的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温软的光。他想,阿愿说的“好好活”,或许不只是活着,更是要护住身边这些愿意为你停留的人。
“你愣着做什么?来帮忙!”那边的中藤月上缘催促道。
“嗯,好。”秋本九泉回过神,也走上去帮忙了。
……
三年泊客人荡荡,天涯醉泪刀漠漠。
山压陌折眸潭渊,年年心雨知秋朦。
何处春风神自灵?故人携来故里风。
快乘御风识途马,觞水稻花味似曾。
枯井灰篱半门扉,犹记斧薪满庭欢。
朽木残漏缺妆镜,唯见沧悴不见君。
樱落愿月寒秋雪,魂梦九泉顾一人。
一花一愿忘川风,往生旧罪今朝偿。
pS:
很多人都曾有过自己的坚持——许是外界阻隔,许是自我否定,这条道路无比坎坷起来。最终现实的,是断断续续。
可他们似乎错误了“坚持”。
他们总关注、幻想坚持的结果,一无所获是必然的。
虽说“必然”,却仍有“例外”,但这样的“例外”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必然”——必然因得到结果而怅惘,若有所思,几乎不过乐于片刻。
其实“坚持”,是一个过程。
若是学会享受坚持的过程,所能得到的,是长期的坦然与接受。
匆匆人生,时常望向窗外,那是你一直求而不得的美景——将会认知,存在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