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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一整天也就是在回来路上睡的那一个半小时,孟笙的身体其实早就有点撑不住了,一直在透支和强撑。

如今撑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沉回肚子里了,她就有些筋疲力尽,头重脚轻。

往床上一倒,她便觉得身体好像陷入了云端,轻飘飘的,像失重一般,不怎么踏实,但她的意识却在慢慢涣散,不多时,便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她又做了个梦。

再次梦到了那个熟悉的男音和她说,“孟笙,我们可以试试,我会比他更适合你。”

上回,还没等她看清是谁和他说的话,她就醒来了。

可这次在梦里,她看得一清二楚。

是裴绥。

连周围的场景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外面是一片迷离的暮色,宛若化不开的墨,而他身穿黑色西装革履,就站在别墅门口,修长有力的一手撑在门框上。

那双她所熟悉的清冷淡漠的丹凤眼此刻映着她那张姣好漂亮的浓颜脸。

里头盛着坚定,深沉,认真,还有几分少见的温柔和固执。

嗯,对,是固执。

连说出来的那句话也充满严肃,好似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能劈开路上所有荆棘,只为拥抱那重点的万里坦途。

而她是震惊的,也是意外的。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无他,她的内心也在挣扎和纠结。

答应,可她暂时抚平心上那片伤,她不想带着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和异样进入下一段感情,那是对他的不负责,也是一种不公平。

不答应,她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压得她十分难受。

正当两人之间那种不是尴尬又缺点暧昧的气氛在迅速蔓延开来时,一道软糯可爱的声音忽然响起。

“妈妈,我好啦,我们快走吧。”

孟笙一顿,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穿着紫色针织长款毛衣,套着白色过膝袜,戴着一顶黑色蓓蕾帽,披着黑色头发的小姑娘。

小姑娘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到裴绥,满是惊喜,可爱又娇俏地朝他跑过去,喊道。

“裴叔叔,哇,你终于来啦,妈妈要带我去坐旋转木马,你是来陪我们一起去的吗?”

“皎皎。”

孟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拉着小姑娘的手,故意板着脸,“没有礼貌哦。”

小姑娘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她似是在想自己刚刚的话。

然后很有主见地扬起下巴,倔强道,“我有!我裴叔叔打招呼了,妈妈不是说,我不管做什么都可以邀请我的朋友吗?裴叔叔就是我的朋友。”

“我在邀请我的朋友和我一起去玩旋转木马,我没有做错。”

孟笙有些无奈。

这小丫头虽然三岁不到,但逻辑能力很强,口齿清晰伶俐,做错了事,她勇敢承认,没有做错,她不会承认,还要辩一辩。

裴绥看着眼前长得七分像孟笙的小姑娘,眉眼里浸入这夜晚的温柔和平静。

他唇角勾起,摸了摸她戴着帽子的头,“好,那裴叔叔受邀,和你们一块去。皎皎,快去换鞋。”

“嗯嗯。”

小姑娘再次笑弯了眼睛,那双好看又充满情意的眸子和她父亲商泊禹的无别无二。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小姑娘踏入夜色中,宛若一家三口。

这样美好又安宁的画面看得孟笙在梦中都觉得轻松和自在。

只可惜,这种轻松自在没有维持太久。

画面一转,一辆小车迎面开来,仅仅几息间,那个可爱又灵动,自带几分娇气倔强的小姑娘便倒在了血泊中。

那一刻,孟笙慌了,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急切惊惧的喊声响彻整个梦境。

“皎皎!”

很快,救护车来了,她正六神无主跪在一面墙前祈祷着她的皎皎平安无事。

却忽然有几名警察找过来,问了她的名字后,就抖出一张拘捕令,说她作为悦绮纺法人涉嫌组织、介绍卖淫,依法抓捕,立案调查。

孟笙当场就傻了,怔愣地跪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悦绮纺卖淫?

什么卖淫?

那不只是个普通美容院吗?

在冰冷的手铐贴上肌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好似掉进了冒着“咕噜咕噜”的油锅里,浑身都在煎熬。

她脑袋混乱,根本无法和平时一样思考,只能乞求警察让她等女儿的这场抢救手术做完。

几个警察看她精神几近崩溃,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不多时,一名身穿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高个子医生走出来和她说皎皎的情况。

孟笙的耳朵嗡嗡作响,只听到了那句“暂时没有脱离危险,要在IcU里观察”。

她身形微晃,泪水眨落下来。

最终她还是被警察拷走了,连皎皎都没再看一眼。

悦绮纺的案子当时闹得很大,牵扯了一大半的豪门世家,而她却稀里糊涂地成为了罪魁祸首。

对皎皎的担忧和不放心,以及对警方的审讯,各式各样的盘问,让她的心理防线几度崩溃。

她被关了整整二十天。

除了前面的一个星期,警方因为保密查案,不让她和任何人接触。

好在后面的半个月里,裴绥作为她的代理律师几乎每天都会来看她,会如实告知她皎皎的情况,尽可能地找证据帮她脱困,再安抚她。

在被拘留的23天时,她终于因为参与证据不足而被保释出来。

她以为是雨过天晴,可以迎接明媚的朝霞,却万万没想到,出来迎接她的是晴天霹雳。

在重症监护室里坚持了23天,那个长得玉雪可爱,灵动漂亮的小姑娘,到底是没等来她最爱的妈妈。

在离三岁还差两个多月的那年,永眠地底。

见她最后一面的护士替她给孟笙转交了一句话。

护士颤了颤嘴唇,到底也是没忍住地红了眼眶,为那个小小的生命感到惋惜。

“她让我告诉你:妈妈,我爱你。孟小姐,你……节哀。”

那一刻,孟笙的心山崩地裂,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喧闹世界里,彻底迷失了方向。

她抱着皎皎那个小小的身躯,泪水止不住地流。

明明,她想带着皎皎走向更好的未来。

怎么能这样夺走她的皎皎呢?

她都还没来得及看皎皎最后一眼。

那天,她像个行尸走肉的傀儡似的,给皎皎穿上她最喜欢的白裙子,就那样抱着她枯坐了一整晚。

直到火化那天,她就怔怔地看着她那小小的身体被放在了传送带上,离火炉越来越近。

她无意识地迈开步子,说不上是想去阻拦,还是想和她一起。

她唯一的念头是,火烧到身上的时候,皎皎该多疼啊?

皎皎出生时因为心率不齐的缘故,住院都住过好几次,每次打针她都会喊疼,哭着要妈妈。

“皎皎,我的皎皎……”

婚姻和友情的背叛没有击垮她,被诬陷入狱,差点被当做替罪羊,没有击垮她。

可女儿的离世,像是抽离了她的三魂六魄,清醒的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处在炼狱中。

她就那样抱着骨灰盒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天,到第四天,她实在承受不住心上那股剧烈又痉挛的疼痛。

只觉得每天都生不如死。

怎么会那么痛苦呢?

以前那个她自诩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四分五裂了,她认为坚固牢靠的友情也支离破碎了。

而被她视作骄傲和全部的女儿,也陨落在了她最痛不欲生的这一年。

她也换上了一袭白裙,来到了一个湖泊前。

一步步地走向自己那仅剩不多的希望。

远处的栈道上忽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几乎是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喊她的名字。

“孟笙!”

水灌进耳朵里时,这道声音就变得缥缈虚无起来了。

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活了。

这个人世真没意思,再也不想来了。

她没挣扎,就闭着眼睛,紧紧抱着手中的骨灰盒,任由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