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气得不行,语气强硬的让他回屋睡觉!
阿狗尚有一丝清明,知道自个儿又把人惹毛了,便乖乖回了屋。
把人训回屋,顾棠松了一口气,继续搬着长凳。
这些长凳要全放到廊下,待明日再一家家的给人送回去。
桌子的话就保持原样不动地放着,只需擦洗干净就行,明日再让她爹给人家送回去。
当然,不管是送桌子还是送长凳,都不能空手给人家送回去,还要送一碗菜,一般是席间客人吃剩的剩菜。
这个倒是有,三叔公提前将饭菜一碗碗分出来,之后放到外头的缸里冻着。
待明日去送时,那些汤水都凝固了,也不会撒出来弄得到处都是。
忙完这些,三叔公问顾棠还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灶房里有你堂叔特意预留出来的饭菜,没人动过,爷看你今儿没吃多少东西,只顾着为他们分酒,要不,爷去给热一热,你再吃些?”
顾棠摇头:“饿倒是不饿,就是累得慌,让平安去烧水,我想烫个脚。”
“成,爷让平安去烧水,你先回屋歇会儿,等水烧好了,爷让平安喊你。”
顾棠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身回了屋。
她的屋子里一直烧着炉子,趴到榻上,她打算眯一会儿。
结果这一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期间被顾平安喊醒,她强撑着睁开眼,就着顾平安端过来的热水洗漱一番,又烫了烫脚,之后回到里间床上,倒头就睡。
房门也没关,洗漱和烫脚的水也都没倒。
顾平安帮她将水倒掉,看到外间炉子旁围着一圈宽口坛子,他好奇的掀开坛子内盖着的湿麻布,发现下面竟是豆子。
奇异的是,这些豆子居然都发芽了!!!
大冬日的,豆子居然能发芽?!
顾平安一脸惊奇。
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他一路跑去堂屋与三叔公说了这事。
三叔公倒是知道一些这种事,让他别太稀奇,估摸就跟那富贵人家的暖棚差不多。
最后还特意叮嘱他:“你可别你动二姐的东西,若是实在好奇,便等明日你二姐睡醒后,再仔细的问问。”
“唉!”
“回屋睡吧,今日你没少跟着受累。”
三叔公冲他摆手,让他回屋睡觉。
顾平安确实累,洗漱一番后钻进被窝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认亲宴结束了,次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可做,加上受累的受累,醉酒的醉酒,除去作息恢复正常的顾棠,其他人都晚了快一个时辰才起。
起来后的头一件便是去还桌子和长凳,另外再每家送一碗冻的梆硬的饭菜。
顾家对这些饭菜不稀罕,可对于几个月不见一次荤腥的人家来说,一这碗菜便是提前过年了。
菜里夹杂了好些肉,这些是预留出来特意放进去的。
昨儿那五桌席面,素菜剩下了一些,肉菜是一点儿没剩。
按理,一家送碗素菜就行了,左右都是实实在在拿油炒出来的,多少算是一道沾了油水的菜,过年吃的也就这了。
但三叔公却觉得自家多年来极少待客摆宴席,这送的菜便不能太寒酸。
正好家里那些煮熟的肥肉没人喜欢吃,不如切成小块,每碗分一些,既能处理掉那些肥肉,又能在村里为自家讨一点好名声。
这是一举双得的好事。
确实,三叔公的这一做法,的确让村里人一顿称赞,尤其是那些收到菜的人家,喜得嘴都合不拢。
给那些借了桌子和长凳的人家送了好处,三叔公也没忘记阿狗。
他将先前问顾棠讨来的各种香,一一摆放在盒子里,拿出来交给阿狗,让他回头点了试试,看是否喜欢。
“这都是你堂妹亲手制的,别的不敢说,只这制香一事,还是你堂妹最厉害!我跟你叔,还有平安,我们三人就是跟在后面闹着玩儿的。”
听到是顾棠的手艺,阿狗忙上前接了下来。
他对香道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既然顾棠喜欢,那往后他也喜欢!
巳时末,顾棠终于起来了。
今儿天没落雪,她在廊下看着院里的积雪伸着懒腰,忽听后院那边传来声响,便好奇的往后院去。
后院的棚子里,她爹在用雪擦洗一个旧爬犁。
这个爬犁比先前那个新爬犁要大,顾连山埋头擦洗着,直到听到脚步声才抬头看。
“呦!你可算是起了!”顾连山一脸笑意,瞧着心情还不错。
“爹,您擦洗这爬犁作甚?”顾棠很是不解,大冷天的,擦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话刚出口,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顾梅。
“您这是…要出门?”
顾连山顿了顿,点头说是。
“爹有点事,明儿可能要出去一趟……”
“我也去呗?”顾棠一时没忍住,很是期待的问了一句。
“不行。”顾连山想都不带想的,当即回了这俩字。
顾棠不死心:“为什么不行?大冬日的,左右在家也无事,我跟您一起去溜达溜达,这是多好的事,怎么就不行了?”
“爹不是去玩,爹是……爹是有些是要处理,你堂兄会跟着一起去。”
这话还不如不说,这一说顾棠便更不乐意了。
“你侄儿能去,你闺女就不能去?”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三郎人高马大,关键时刻还能打架!再者那一身打扮又极其能哄人,爹让他跟着去镇场子的!”
这点顾棠没法反驳,论打架,阿狗确实是第一!
顾连山又道:“再说了,爹去办的事,不好说也不好听,脏污的很。你一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可听不得这事。”
话说到这,顾棠算是看出来了,她爹是铁了心不让她去,也铁了心暂时不与她说实话。
好在她有阿狗。
“成吧,不去就不去。您明日几时动身?”
“卯时。”
顾棠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前院。
将到廊下,刚好看到阿狗从灶房出来,俩人目光相对。
看到自个儿后,他一脸欢喜的过来:“今儿是腊八节,早上的时候煮了腊八粥,我特意给你留了两碗,这会子还热着,你先去族里坐着,我去给你端来。”
顾棠拦住他,指了指后院,悄声问他:“明日你要跟着我爹一起去……”朱家?
朱家俩字没说出声,只有口型,但她知道阿狗能明白。
果然,阿狗点头,并悄声回她:“是,明日便去。”
阿狗知道她在想什么,非常识趣的说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全程记下,待回来时,再一字不漏的说给你听。”
顾棠笑了起来,不住地点着小脑袋。
这才是嘛。
“去端粥,我回屋等着。”
……
吃了腊八粥,下晌继续制香。
她爹说,先前送出去的香,昨儿席间有提起的。
说香极好,问家里何时开始卖。
他不知道确切日子,便说腊月二十前,指定能让他们买到香。
“……席间还有好几家还没点的,昨天听了那夸赞后,回头一定会点上。
待大家伙都点了用过后,问何时卖的人怕是很多!你选好日子了没?哪日可以卖?”
这个顾棠先前还真想到了,她道:“若是家里的香烘干了,那就往外卖,不拘是哪一日。”
“那不行!”顾连山严肃了脸,“虽是在家里卖香,可好歹也是门正经营生!怎么着也得找个好日子放两串鞭炮听个响。”
三叔公也赞同这话:“你爹说的对,这是大事,得选个日子放两串鞭炮意思意思,图个生意兴隆和吉利。”
按理来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但顾棠嫌麻烦,不想接这事,索性趁机推了出去:“那这事便交给爹您了,您去找族长选日子,到时多放两串鞭炮。”
顾连山十分乐意接手这事,香也不制了,洗了手后,便去村头找族长选日子。
不多会儿,人便一脸喜意的回来,嘴里还哼着小曲。
顾棠见他这模样便知事成了。
果然,她爹双手叉腰站在众人面前,得意洋洋的道:“族长选了三个日子,一个是腊月初十,一个是腊月十六,还有一个是腊月二十二。这三天都是宜开业的好日子!”
顾棠掰着手指算了算,直接否决了腊月二十二。
“若是二十二那日开业,这离过年也就没几日了,日子太紧凑。况且到那时,各个村子过年用的各种物件,怕是早置办全了,咱家再开业卖香,肯定是迟了。”
三叔公点头:“是这个理儿。依我看,就选最近的日子腊月初十,你们觉得如何?”
“后天?”顾连山有些迟疑,“明日还有事要办,后天的话,来得及吗?”
“来得及,又不需要什么繁琐的规矩仪式,咱家不讲究这些,到时放两两挂鞭炮听个响就成了!
若是这般,那确实省事。
“成吧,那就定在后日,先前在北安城时,我爹买了不少鞭炮,正好拿出来多放几挂!”
确定好了日子,大家手上的动作便加快了几分。
尤其是阿狗,他制的最多。
同样,他吃的也最多。
晚饭时,阿狗一人干了一盆米饭。
看得顾连山直呼好家伙!
这幸亏是出身富贵,但凡是个穷苦出身,他怕是早饿死了。
晚饭过后,顾连山便催着阿狗早点睡,说明日卯时就要动身出发,似乎是不想村里人知道他去作甚。
顾棠原本想着卯时起来送送他们,结果她一觉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了。
她爹跟阿狗出发时的动静,她是一点没听到。
算算时辰,若是其他季节去朱家,这会子能跑一个来回。
但冬日行走艰难,估摸俩人刚到朱家那边。
顾棠猜的差不多,顾连山与阿狗确实刚到朱家没多久。
他俩到的时候,朱家人都没起。
顾连山知道朱有寿因身子骨差的原因,经不住吵闹,在朱家是独自住一屋。
托长子顾来安早些年时常在家念叨的福,他知道哪间屋里住了朱有寿。
找到那间屋子后,他带着阿狗,俩人合力将朱有寿的屋子踹开了!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朱家人全被惊醒。
朱有寿同样也被惊醒,他惊叫出来,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
还没等顾连山进去,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嗓门声,同样从朱有寿的屋里传出来,极其刺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连山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脚下更是踉跄了两步。
若不是阿狗及时搀扶住,怕是要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叔,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堂妹他们还在等你安稳回去呢。”
这话点醒了顾连山,他仗着呼呼叫的风声能遮挡住他的嗓门,便站在门口朝屋内怒吼。
“不知羞耻的玩意儿!赶紧给老子穿上衣裳滚出来!”
这声怒吼惊呆了屋内床上睡在一起的顾梅与朱有寿,俩人全都白了脸,浑身打摆子一般抖了起来。
朱家其他人此时也都出了屋子,一见到铁青着脸暴怒的顾连山,所有人都惊的退了两步,双腿发软。
天爷!
这滚刀肉咋来了?!
竟还让他撞见了顾梅睡在了朱有寿屋里!!!
朱老太和老三媳妇闫氏,这会子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个暗呼完了,竟是被顾连山撞破了这事。
一个则径直冲到朱有寿屋里查看情况,以防儿子被打。
朱家大房和朱家二房,默默往一旁躲了躲,远离脸白得没个人样的朱老三。
冲到屋里的闫氏同样脸白得没个人样,可一看到儿子那惊慌的模样,她便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急忙找来衣裳帮儿子穿起来。
至于一旁的顾梅,闫氏这会子恨不得掐死她!
都是这小娼妇引诱的!
她儿子常年生病,对房事的兴趣不大,偏偏这死丫头不知羞耻日日引诱,最终引诱儿子走了错路!
她忍下恼怒,语气生硬的让顾梅赶紧穿衣裳起来。
“这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左右你爹已经答应你跟有寿的亲事,还把话说绝了不再管你。
如今他来,若是敢拿你们发脾气,这事他不占理。别怕,出去与他好生说说。”
这话提醒了顾梅。
自那日她拿了嫁妆银子来到朱家后,她爹便说不再认她,往后就当没她这个闺女。
既然都不认她了,今儿来为的什么?
还有那句不知羞耻,这骂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