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主宇文赟刚继位改元,便封皇子宇文衍为鲁王。
没过几天,又立他为太子。
更离谱的是,没过多久,他竟打算传位给这个七岁的孩子!
“陛下,太子年幼,恐怕……”
一位老臣战战兢兢地开口。
“朕自有打算!”
宇文赟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道。
他哪是真想禅位?
不过是懒得早起上朝罢了。
于是,大臣们只好乖乖把七岁的太子抱上龙椅,排班跪拜。
小太子哪懂这些?
眼见底下黑压压一片人齐刷刷跪倒,吓得直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草草完成仪式后,宇文赟便把儿子送回东宫,顺便给他改名叫宇文阐。
接着,他改年号为大象,自称“天元皇帝”,还把东宫改称“正阳宫”,添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官职。
“从今以后,朕即‘天’。”
他得意洋洋地宣布,“你们见朕,得先斋戒三日,沐浴净身!”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反驳。
宇文赟愈发任性妄为。
他戴二十四旒的天子冕,穿比常制华丽一倍的龙袍,连吃饭喝酒都要用祭祀祖宗时的礼器。
他还下令,天下人不准称呼“高”字——高祖得叫“长祖”,姓高的改姓姜,官名带“大”的一律换成“长”字。
“陛下,这车轮若不用辐条,如何行驶?”
工部官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朕说用浑木,就用浑木!”
宇文赟瞪眼道,“谁敢违抗?”
他还规定民间女子不得涂脂抹粉,唯独宫中嫔妃可以。
宫里的窗户统统换成玻璃,帐幔上必须镶金嵌玉,五光十色,晃得人睁不开眼。
某日宴席上,他指着身旁的佛像大笑:“瞧,朕与佛并坐,岂不快哉?”
接着,他又召集百官、宫眷看胡人表演“乞寒戏”,水花四溅,众人躲闪不及,却不敢抱怨。
“皇后娘娘,陛下最近……”
一位妃子低声啜泣。
“嘘!”皇后脸色苍白,摸了摸手臂上的淤青,“别说,当心‘天杖’……”
这“天杖”是宇文赟的发明,谁惹他不高兴,就打一百二十杖,连皇后、宠妃都逃不过。
如此荒唐事,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儿戏一般!
皇后是杨坚的女儿。
在她之下,有个姓朱的宫女,名叫满月。
这姑娘本是江南吴地人,因家里人犯了事,被没入东宫为奴。
那年她已经二十出头,在东宫管着衣裳首饰的差事。
要说这宇文赟,虽然才十几岁年纪,却早已显露出好色的本性。
一日他在宫中闲逛,正巧撞见朱氏在晾晒衣物。
“你是新来的?
叫什么名字?”
宇文赟拦住了朱氏的去路。
朱氏慌忙行礼:“奴婢朱满月,是负责衣物的宫人。”
宇文赟上下打量着她。
只见朱氏眉目如画,身段婀娜,虽是素衣素服,却掩不住天生丽质。
他心下一动,当晚就命人将朱氏召入寝宫。
“殿下,这不合适...”
朱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
“有什么不合适?”
宇文赟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朕喜欢你,是你的福分。\"
就这样,朱氏被迫侍寝。
没过多久,她竟有了身孕。
十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婴,就是后来的小皇帝宇文阐。
宫里很快又来了位元氏姑娘。
她是开府元晟的二女儿,才十五岁就被选入宫中。
“听说新来的元家小姐比朱氏还漂亮?”
宇文赟斜倚在榻上,问身边的内侍。
“回陛下,那元姑娘确实美若天仙,比朱氏更胜一筹。”
“传她来见。”
元氏很快被带到太子面前。
只见她肤若凝脂,眼似秋水,正值豆蔻年华,娇嫩得能掐出水来。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元氏盈盈下拜。
宇文赟看得眼睛都直了。
当夜便临幸了元氏,第二日就封她为贵妃。
但宇文赟的胃口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他又看上了大将军陈山提的八女儿。
“这位陈小姐如何?”
宇文赟问左右。
“回殿下,陈小姐身姿轻盈,容貌不在元妃之下。”
内侍谄媚道,“而且年纪与元妃相仿。”
宇文赟满意地点点头。
在他眼里,这些美人就像新摘的果子,越嫩越香甜。
尤妙在柔情善媚,腻骨凝酥。
那陈氏才入宫一夜,便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她一个眼神,皇帝连早朝都误了;
她低声一笑,满殿宫人都屏住呼吸。
朱氏哪里比得上这般风韵?
元妃更是逊色三分。
“陛下,这陈氏不过是个新人,怎配……”
朱氏在帘后绞着帕子,话未说完,皇帝已冷冷打断:“朕喜欢,便是她的福分。”
隔日,圣旨便下:封陈氏为德妃。
史官最懂察言观色,立刻上奏:“天象有异,日月当蚀不蚀,此乃吉兆!”
皇帝大喜,当即下诏,尊杨皇后为“天元皇后”,朱妃为“天元帝后”。
没过几天,司马消难的女儿又被迎入宫,立为“正阳宫皇后”。
宫人们私下议论:“这陛下封后,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嘘!小心脑袋!”老太监瞪眼,“陛下是‘大思想家’,岂是咱们能揣测的?”
果然,皇帝的奇思妙想还没完。
他又把李太后尊为“天皇太后”,把朱氏改称“天皇后”,元氏封“天右皇后”,陈氏封“天左皇后”。
元氏的父亲元晟,原本只是个闲散官员,如今一跃成了翼国公;
陈氏之父陈山提,更是封了鄅国公。
朝堂上,内史大夫郑译笑眯眯地摸着胡子。
“郑爱卿,”皇帝忽然点名,“你虽非皇亲,但办事得力,朕封你为沛国公!”
郑译慌忙跪下:“臣谢主隆恩!”
正在天花乱坠、举国若狂的时候,边境突然传来急报——突厥派使臣来求和了。
周主宇文赟一听,立刻下令召见。
突厥使者跪伏殿前,恭敬道:“可汗愿与大周永结盟好,恳请陛下赐婚和亲。”
宇文赟眯着眼,嘴角一扬:“好说!
朕的堂兄赵王宇文招有个女儿,封为千金公主,许给你们可汗!”
群臣互相对视,却没敢吱声。
谁不知道,这公主不过是个幌子?
果然,宇文赟忽然脸色一沉:“不过,你们得先把高绍义押来!
否则,休想迎娶公主!”
那突厥使者额头冒汗,连连点头:“是……是!
外臣这就回去禀报!”
可这一去,竟如石沉大海,几十天过去,半点音讯也无。
宇文赟等得不耐烦了,冷笑道:“蛮夷之辈,果然靠不住!”
他猛地拍案,“既然北边没事,朕就南下抖抖威风!”
他当即下旨,命上柱国韦孝宽挂帅,带上杞国公宇文亮和郕国公梁士彦,三路出兵伐陈。
韦孝宽率军直扑寿阳,一鼓作气拿下城池。
宇文亮也不含糊,转眼攻陷黄城。
梁士彦更是势如破竹,广陵守军望风而逃。
捷报频传,宇文赟在朝堂上哈哈大笑:“陈人不过如此!”
此时江北一带,已陆续归顺大周。
周主宇文赟的奢靡之风越来越盛。
他觉得洛阳宫殿不够气派,一声令下,下令扩建。
可这还不够,他又派使者四处搜罗美女——京兆也好,各州也罢,只要谁家有美貌女子,一律抓进宫来。
“这宫里的女人,还不够华贵!”
他啜着美酒,对身旁的近臣抱怨道。
近臣低眉顺眼,小心附和:“陛下若嫌不足,不如亲自挑选?”
宇文赟眼睛一亮:“好!朕亲自去!”
于是,他带着四位皇后,浩浩荡荡出发了。
他自己骑着驿马,一天狂奔三百里,还非要四位皇后和他并驾齐驱。
谁慢了,他就发脾气。
“你们这算什么?连匹马都骑不好!”
他怒斥道。
文武侍卫上千人,个个骑着驿马跟着跑。人马疲惫,跌跌撞撞,路上倒了一片。
宇文赟却哈哈大笑,觉得有趣。
到了洛阳,宫殿还没完工,但规模已初具雏形,金碧辉煌。
宇文赟满意极了,可待了不到十天,又觉得腻了。
“回都!”
他挥挥手,又带着大队人马返程。
都城里,他早就建好了几座豪华行宫,天兴宫、道会苑最是奢华。
他每日早晨出宫玩乐,深夜才回,兴致来了,甚至半夜也要骑马狂奔。
侍臣们苦不堪言,跟在他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人偷偷抱怨:“这哪是伺候皇帝?简直是陪疯子发疯!”
可谁敢违抗?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奔命。
大象二年正月初一,皇帝在道会苑接受朝贺。
好大的排场!
只见御座两旁新添了两扇屏风,左绘日,右绘月,金光闪闪。
连诏令都改了称呼,叫\"天制天敕\"。
“陛下这是要...”
几位大臣在殿下交头接耳。
“嘘,别乱说。”
一位老臣使劲摇头,“如今连皇太后都加了‘天元’尊号,咱们只管磕头就是。”
果然,没过几天,宫里传出旨意。
皇太后阿史那氏成了“天元上皇太后,李太后成了“天元圣皇太后”。
杨皇后、朱皇后、元皇后、陈皇后,都加了“太”字。
唯独司马皇后还叫皇后。
这一来可苦了王公大臣的家眷们。
“又得进宫了?”
杞国公府的少夫人尉迟氏正在梳妆,闻言皱了皱眉。
她的贴身丫鬟一边替她挽发,一边劝道:“少夫人,各府命妇都要去的。
听说今日连西阳公夫人都要进宫呢。”
尉迟氏对着铜镜叹了口气。
她是蜀国公尉迟迥的孙女,嫁给了杞国公的公子。
每次进宫,那繁琐的礼节都让她头疼。
宫门前,车马排成长龙。
“哟,这不是尉迟妹妹吗?”
一位贵妇撩起车帘,笑道,“今儿个可要好好看看那位...”
玉骨冰姿的尉迟氏,本就引人注目,这次入宫赴宴,更是被皇帝宇文赟一眼相中。
酒席上,宇文赟盯着她,眼睛发直,心想:“这样的美人,若不能亲近,岂不是白做皇帝了?”
可满殿命妇数百,他再荒唐,也不敢当众乱来。
他转头低声对身边宫女道:“去,多劝尉迟夫人喝几杯。”
宫女会意,笑吟吟地走到尉迟氏身旁:“夫人难得入宫,陛下赐酒,可要尽兴才是。”
尉迟氏推辞不得,连饮数杯,不多时便双颊酡红,眼神迷离。
宴席散时,她已醉得不省人事,软软地趴在案上。
“尉迟夫人醉了,快扶去歇息。”
宇文赟故作关切,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宫女们七手八脚将人抬入内室,宇文赟随后跟了进去。
他挥手屏退众人,盯着榻上昏睡的尉迟氏,迫不及待地扯开她的衣带。
尉迟氏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上一凉,勉强睁眼,却见皇帝压了过来。
“陛、陛下......”
她惊慌失措,可浑身无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宇文赟狞笑:“美人儿,乖乖从了朕!”
说罢便强行施为。
尉迟氏又羞又怒,却只能任其摆布。
待到云收雨歇,宇文赟心满意足地起身,吩咐道:“好好伺候尉迟夫人,就说朕留她在宫中调养。”
这一“调养”就是十来天。
直到玩腻了,宇文赟才挥挥手:“送她回去吧。”
杞国公宇文亮已经猜到儿媳妇中了圈套。
他阴沉着脸把儿子宇文温叫到书房,手指敲着桌面道:“你媳妇的事,问清楚了?”
宇文温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发白:“尉迟氏都招了。那昏君...”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狠狠捶了下案几。茶盏震得叮当响。
“糊涂!”
宇文亮突然暴喝,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
他随即压低声音:“主上连宗室妇人都敢染指,这天下还不得大乱?”
说着忽然眯起眼睛,像头发现猎物的老狼。
长史杜士峻被连夜召来时,靴子都没穿好。
听完计划,他倒吸凉气:“国公要动韦孝宽的营寨?
那可是...”
“正是要动这根硬骨头。”
宇文亮打断他,烛火在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咱们拥立赵王为主,清君侧!”
说着把茶盏重重一磕,茶水溅出老远。
三更时分,数百铁骑悄无声息地逼近韦营。
宇文亮勒马坡上,只见营帐黑沉沉一片,唯几处火把像鬼火般飘着。
杜士峻心里发毛:“国公,这也太静...”
“虚张声势罢了!”
宇文亮马鞭一挥,“杀!”
铁骑冲进营门才发觉不对——绊马索哗啦啦响成一片,掀开的帐帘后空荡荡的。
宇文亮脸色煞白,这时才听见远处隐隐传来梆子声,一声比一声急,像催命的咒。
当下,宇文亮心里发慌,知道情况不妙,急忙带着众人往回跑。
刚跑没多远,就听一声呐喊,伏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他给困住了。
宇文亮急了,他拼命地往外冲。
好不容易杀透了一层包围圈,可外面还有一层等着他。
他咬着牙,继续拼杀,好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慌里慌张地往前跑。
再一回头,手下就剩下几个人了。
大约跑出去半里地,突然有一员大将带着人马从斜刺里杀了出来,一下就把宇文亮的去路给截断了。
宇文亮抬头一看,哎呀,这员大将正是上柱国郧国公韦孝宽。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想逃都没处逃了。
没办法,他只好抵死抗争。
“跟他们拼了!”
宇文亮大喊一声。可毕竟寡不敌众,韦孝宽的士兵拿着兵器乱刺。
宇文亮身上受了重伤,“扑通”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
一个士兵冲上去,一刀下去,宇文亮就没了性命。
有士兵对韦孝宽说:“将军,宇文亮已伏诛。”
韦孝宽让人把亮的首级传回去报信。
听说后,立刻命令宿卫军去抄斩亮的家。
不一会儿,宿卫军就把宇文亮的儿子温明等人都给杀了。
不过,温的妻子尉迟氏被赦免了,被人带回了宫中。
唉,很多人倾家亡国,大多都是因为贪恋美色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