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跟九公主,他们在外面窥听。”
听到里面司晏礼波澜不惊的音调,屋外两人脸色白了又白。
本就怕她发现,如今还被点破偷窥,该如何面对她?
虽有落荒而逃的想法,却又挪不开脚想要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无礼之辈,无需理会。”赵九笙冷淡的声音自里面飘出来。
冷漠的,淡然的,对他们在外表现的极其漠然。
凌叙白心猛地跳了一下,若说方才他还是忐忑,现在却是被无地自容的羞耻,以及无法转圜的悲凉所裹挟,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凌纤弄犹豫了一下,便直接推门而入,看的穆泽,穆安目瞪口呆,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该阻拦的。
“阿九,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的有失风度……。”似乎觉得这话说得不够贴切,凌纤弄顿了顿。
“是我们小人行径了,我很担心,所以自作主张在外面偷听,是因为希望能帮到你。”
凌纤弄面上带着焦急神色,眼底却又是浓浓的愧疚跟难过,说出口才惊觉,怎么解释都显得无力。
赵九笙淡淡瞥了她一眼,“易地而处,你们做何想?”
做何想?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名为激动的情绪。
换作是赵九笙这般在意,他们自然是欢喜的。
穆泽,穆安两人望着对方,都是一样的无可奈何神色。
没想听到回答,司晏礼直接关了门。
穆泽在一旁轻声道:“其实可以这样理解,一个爱慕九公主的男子却并非九公主心悦之人,躲墙角听人家的伤心事,事后还一副大义凛然我要帮你的模样,大概站在赵太医的角度来看,约摸就是这么回事。”
穆安轻叹不语,他深以为然。
凌叙白安静的站了片刻,才缓声道:“走吧。”
凌纤弄疑惑探头看他,想要看清他此刻是什么神色,“皇兄,不解释吗?”
凌叙白轻轻摇头,“错了就是错了,现如今解释便如同狡辩,走吧。”
屋内的赵九笙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她知晓他们想做什么,但他们做不到,她更不曾指望。
比起被偷听,她更想知道在卓萧身上这半年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
微风拂动,三人秉烛夜谈。
“我离开后,就下山寻了一个镖局,拜镖局的人为师,跟着学些拳脚功夫,一边跟着他们走镖。”
“好在我识字,镖局里的苦活累活我都能干,能学,大家也愿意教我,我有你给的钱,即使走镖到手的钱很少,也能不饿肚子。”
“也因着这几个月走镖,从前怎么也瘦不下来的我,居然也减重了许多。”
赵九笙了然垂眸,掩下眼中的黯然。
从前被爱着,被宠着,所以怎么也瘦不下来。
这半年,家人离世,他心有仇恨,想要报仇,自然不会如同从前那般胃口极好。
夜不能寐,食不能安,且为了报仇习武,自是瘦的厉害。
“这一次来皇城,是吏部尚书之女喜得贵子的满月宴,她外祖家给她送了不少贺礼,我们一路送过来,他们后面才到,镖师们也被受邀参加,所以要在皇城待上半个月。”
“我想,你应该在皇城里,所以我每日都出来寻你,打听你。”
“知道你做了太医。”
她做了太医,他知道她想复仇,他害怕,他怕她失败。
怕她死,怕自己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也离开自己。
赵九笙轻声道:“卓萧,你不要牵扯进来好吗?”
“我会找到仇人,我会让你亲手报仇雪恨。”
卓萧在外,跟自己牵扯过多,难免会被牵连。
卓萧这半年去了不少地方,在镖局里也跟着见识了不少人跟事,心性也发生了改变,自是清楚赵九笙的用意。
“阿笙,我明日便去镖局那边请辞。”
那些人滥杀无辜,万不能连累了镖局。
赵九笙点头,“好。”
与镖局一别两宽是必然的,若不是要报仇,卓萧跟着镖局自是最好,但卓萧的人生要他自己去选择。
身负家仇血恨,自是一日一刻都忘不了的。
今后卓萧自是要住这里,有司晏礼在,她也会放心些。
司晏礼完全听从她的安排,对此毫无异议。
次日一入太医院,赵九笙便被月宫的婢女请进了宫。
月宫里,凌纤弄局促不安的来回走动,直到看到赵九笙,才堪堪停止,还及时制止了赵九笙行礼。
赵九笙自是不信她病了,但她没有权利拒绝公主的传召。
遣退了一众婢女太监之后,凌纤弄才小心开口。
“阿九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让你来见我,昨夜的事我深感抱歉,虽说我们行事粗鄙,可是阿九,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我很想能帮到你,让你开心。”
凌纤弄没有恶意,一腔热忱想要帮她也能感觉到。
可这些事,包括她父皇母后之死,以及一村之人被屠,都与宫里的人可能脱不了干系。
帮她!
思及此,赵九笙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冷笑。
祸不及子女,可是谁又放过她了?
她也不可能放过杀害她父皇母后之人。
凌纤弄看着她唇角冷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赵九笙后退一步,眸光清冷的看着凌纤弄,“你不必如此,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们交心,做什么挚友。”
“在外时帮你们,不过顺手为之,且你们跟着时,我也一度觉得你们很烦,你们本就不适合与人太过亲密不是吗?”
“东宫之主,本该论朝纲,听民意,定民心,举手投足皆要合乎太子之德,才是在其位谋其政。”
“公主享有寻常百姓不能有的富贵荣华,却也有旁人不能体会的烦恼,会觉得孤独,不被人理解。”
凌纤弄连连点头,是,她觉得孤独,她喜欢宫外的一切,却又不能任性的说羡慕她们。
“可是公主的孤独与我何干?非我造就,且我有自己未行之事,不想卷入你们兄妹的喜好之中。”
他们对自己好奇,觉得自己侠义想交一个朋友,可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