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是不是有谁威胁你?”
这是凌纤弄反复思量后想到的结果。
在她看来,赵九笙是不畏权贵的,自围猎,以及在外一桩桩一件件都能看出来。
唯独对他们没了好脸色,定是有人在背后威胁,才使得她对自己如此冷淡。
定然如此。
凌纤弄越发的坚定是这个结果,轻抿着唇角,眼神倔强又执拗。
赵九笙没想到凌纤弄竟还是选择自欺欺人,那她也不介意给她说的更清楚些。
“没有谁威胁我,我一开始就在与你们划清界限。”
凌纤弄颓然的看着自己脚尖,所有理由都找了,可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想交的朋友讨厌自己。
凌纤弄呢喃道:“不该是这样的阿九,你不可能因为我们身份就与我们划清界限。”
忽然凌纤弄灵光一闪,一把抓住赵九笙的手臂,语气急切的问道:“你父母的事,是不是与我父皇有关?可能不是他下旨处置,但他交由其他官员去处置,最后也算是他处置的是不是?”
“我在话本里看过这种,阿九,你父母……。”
赵九笙力气本就大,轻易就掰开了凌纤弄的手,该让她说什么好呢?
凌纤弄住的都是她曾经的宫殿,她躲躲藏藏十年,凌延瑞坐在原本她的位置上,如今自己为了报仇俯首称臣。
凌纤弄却想着与她做知心朋友,怎么可能?
凌纤弄料定自己猜中了,虽心中惶惶然,却也为找到了原因感到一丝松快。
“阿九,真的是这样吗?”
赵九笙微微蹙眉眯眼,敛了眼中冷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苦苦逼问要一个结果,你有何解法?”
凌纤丝毫不带犹豫的开口,“若是,我必还你一个公道。”
赵九笙一口回绝,“不必,我的事,与你无关,我的仇也无需你来插手。”
这于自己是非做不可之事,于凌纤弄却是绝不可能之事。
她们本就不该再有联系。
她没想过要利用凌纤弄,就是因为知道凌纤弄真心待自己,正因为如此,才更要与凌纤弄划开界线。
凌纤弄被她冷漠的语气定在原地,一副颇为神伤的模样。
赵九笙不愿再有转圜,正要告退,绾色便悄无声息的进屋来了,朝着凌纤弄恭敬行礼。
“公主,太上皇派人请赵太医去一趟。”
“微臣告退。”赵九笙后退半步,行了个礼,便退出房内。
凌纤弄不由自主的抬脚就想跟去,绾色在她刚有动作时便开了口。
“公主,太上皇着人来时便吩咐了,说是让赵太医一人前去即可。”
意在提醒她,太上皇那里,谁都卖不动面子。
绾色知晓她所想,提醒之后,又轻言细语的同她解释,“公主,上次也是赵太医给太上皇医治的,太上皇自是信任她,知晓在您这里,就顺道传召了,您别担心。”
赵九笙随着太监前去了汀兰小筑,凌烁在寿康宫只住了一日,次日便命人将他搬去了汀兰小筑。
汀兰小筑是从前姜宛禾最喜爱的一处院落,里面种植着她最爱的兰花,凌烁贪恋她从前待过,回来后自是要选择住这里。
凌烁不喜颜笑,不言不语时脸色都是紧绷着,眼下有伤在身更是脸色难看,但见到赵九笙,还扯出一张笑脸来面对她。
“你那里新来了个孩子。”
赵九笙对他自认为的和蔼语气感到恶心,冷声道:“你安插的眼线还真是无孔不入,跟你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见赵九笙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凌烁试探道:“他于你有恩?”
赵九笙眼中有一丝讶然闪过,随即便被浓烈的痛恨取代。
“百姓被杀,第一句问的竟然是,是否于我有恩,而非贼人该诛!凌烁,这样的你曾经做过皇帝,真是可笑。”
凌烁微微皱眉,赵九笙指责他的模样跟语气让他想起那个讨厌的故人来,“你有一点像那个人,我最讨厌的那个人。”
“当初仗着年长……。”
赵九笙冷声打断他,“我不想听这些,叫我来是想说什么?”
凌烁软了语气,“这次的事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你。”
赵九笙怒极反笑,“帮我?”
“你们真是好笑,说的轻些,这是我私人恩怨。说的严重些,一方黎民百姓被惨绝人寰的杀害,本就是惨案一桩,该立案调查。”
“你如今虽不是皇帝,却也是太上皇,身在其位,自当履行其职责。”
“这江山即使当年你是为了情爱所掠夺到手的,既然坐住了就要担负起责任来,护黎民百姓安稳,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凌烁,死的不是曾经的我赵氏皇族,而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是不曾残害他人,男耕女织的普通百姓!”
“你到底懂不懂何为君?何为民?何为家国?”
赵九笙每一句都带着心底的痛恨跟愤怒,自始至终她恨凌烁,可也知晓兴战事,苦的是百姓。
她没想过要颠覆如今的凌氏皇族,只想报仇雪恨后远离这是非之地,五湖四海游历,尽自己所能相助他人。
她曾为公主时习的帝王术里,所看的书,所学的理,都没有一条是要牺牲百姓的。
因此得知曾经相处过的百姓们被杀害她才尤为伤心。
那是她曾想要护住的百姓,无论是赵明姝时,还是赵九笙,她的想法从未改变过。
凌烁在这一刻才明白,赵九笙对他的恨不仅仅是因为他间接导致了她父皇母后的死,还有他为君失职。
他认真看着眼前的赵九笙,他之前不懂,如今懂了。
赵九笙自幼习的是为君之道,她是被作为皇位继承人来培养的,她的信念里,百姓国家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自己,自幼便被大将军父亲带着拎棒耍枪,又有三五好友结伴玩耍,亦有心爱之人在身边一同长大。
他那时什么都有,后来失去爱人,被恨意裹挟时也没有想反了赵子琛。
虽恨,可扪心自问,他其实是认可赵子琛这个皇帝的。
所以他才一年拖着一年,直到赵子琛死了,他的想法就开始慢慢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