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有哪里很不对劲。
白皎懿死死瞪着眼前之人,像要把她脸上瞧出一朵花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以拳抵唇,杏眼微微眨着,“你不是也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幕了吗?”
“你究竟有什么后招?”白皎懿脸色阴沉的滴水,“事到如今还要藏着掖着,难道就不怕死……”
他的话被一阵巨颤打断,众修士慌忙升空,低头才发现脚下地面已经开始塌陷,唯有颁奖台受阵法保护得以幸免。
苏温浅身形微晃,刚站稳便被一只手虚虚护住,抬眼看去,竟是顾恒炘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够了,”他沉着嗓,“我先保护你离开这。”
“……离开?”温浅新奇的看着他,“离开后去哪?这里说不定是现下修仙界最安全的地方。”
“你……”顾恒炘噎了一下,神情复杂,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认命道:“我破不开这个阵,如果今日就是我的死期,那……我想和你说一句话。”
“安啦,”他周身萦绕的低气压形如实质,温浅还是第一次见意气风发的主角露出这个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今日不是你的死期。”
话语似乎真有种神奇的法力,顾恒炘缓缓抬头,目光发怔,慌乱的心好像就在这一刻沉静下来。
而在逐渐明晰的视线里,响起了苏温浅如玉石撞击般清冽的声音。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乖乖看着就好。”
震幅愈发剧烈,地面自远方裂开的大缝犹如深渊一直蔓延过来,土石飞溅,崩裂声震耳欲聋。
更别提这地方还设了阵法,里面的修士出不去,只得眼见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有人无法忍受这阿鼻地狱,横剑自刎,却因下手轻了反而落个半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伏在地上惨叫。
白皎懿见状冷笑:“本想叫诸位在美妙的幻梦中安然赴死……可惜有人不识好歹,非要撕开这层幕布……”
“真相这东西本就残酷,”他阴恻恻道:“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是否后悔当初不该破去本尊的万象沉浮?”
“看看这些人现在痛苦的样子……”白皎懿环视一圈,复又审视的望向苏温浅,“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你应该不想变成那样吧?”他瞥了眼那个自刎失败大出血的,意味深长道:“诀天,如果你现在承认自己败了,本尊倒可以赐你一场浮生若梦。”
浮生若梦是幻道高级法诀之一,不过别说浮生若梦了,现在的他——
“恐怕连一个低级火法都用不出来吧?想诈我啊。”温浅笑吟吟道。
“谁知道呢,”白皎懿压低了嗓音,眸光鹰视狼顾,“你不也一直是嘴上说的厉害吗?”
“确实聊得有些久,”温浅一颔首,抬头看了下天空,“嗯,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里炼天大阵一直持续给阵中十二人提供灵力,温浅这话刚落,苏嘉悦就感觉体内灵力的强度猛的飞跃了一个台阶。
若将大阵之前供给的灵力比作涓涓细流,那现在就是江海奔腾,苏嘉悦面色涨红,只觉体内经脉都要被撑爆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修炼到化神,她不死在这里就不错了!
白皎懿一眼便看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冷哼一声,用早就料到的语气说:“十一副阵位最低限元婴期不错,但若真以元婴境的实力参阵,绝对会死。”
他说完,见那十一个人脸色惨白,顿时笑了:“……噢,原来你们不知道这点。”
他福至心灵的想起什么,目光微闪,苏嘉悦却已经开始对着苏温浅大叫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带你来之前,我问过,”温浅说:“你可是答应我了。”
苏嘉悦一怔,这才想起她好像确实说过‘为了变强做什么都可以’诸如此类的话。
“那、那也不能……我会死的!”苏嘉悦眼眶通红。
“既想一飞冲天,又要分力不出活的潇洒,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温浅不欲与她多言,“不过无须担心……”
“痛苦只有短短一瞬间。”
白皎懿见她双手做出结印的动作,皱眉道:“你又要干什么?”
数道由高深法诀构成的阵纹被繁复手势刻下,温浅不答,专心结阵,更让白皎懿心下焦虑。
可他被束阵中,无法用灵力,面对此景只能干着急。
“那个……诀天仙尊在做什么?”飞阵宗弟子纷纷侧目,孙妄看不出来,用眼神询问张思慎。
后者一捋胡须,闭上眼,沉吟许久后,在众修士期待的目光中摊摊手,“老夫也不知。”
孙妄:“……”
正当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之时,阵中一人忽然惊叫:“这、这、怎么会这样……!我体内的灵力……!”
“灵力在流逝!”
另一人帮他补全下半句,白皎懿刚想说什么,倏地感觉丹田内涌入一大股暖流,周身经脉更是滚烫得灼人,仿佛把五脏六腑放进油锅里滚了一轮。
这比先前那灵力更加霸道!
“你……究竟做了什么!”白皎懿怒喝,出声才发觉嗓音沙哑的可怕。
顾恒炘眸光怔然。
温浅好整以暇的俯视着他,阵印恰巧完成,上古符文在如玉的双手上留下圈圈涟漪。
“炼天大阵以整个修仙界为祭品,将吸纳而来的灵力分于阵法中的十二人。”她没打算卖关子,迎上白皎懿杀人般的眼神,微笑道:“此为正反馈。”
“……什么正反馈?”
“容器承接不住吸纳转化来的灵气,容器将会崩溃,那些灵力则存续于大阵中,除非,”温浅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阵心也承接不住。”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白皎懿冷笑:“阵心若身陨,大阵也会分崩离析,这是结束炼天大阵的唯一方法。”
“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本尊承受不住这些灵力?”
话落,他从腰间取出一莲花状散着百种光华的法器,莲花缓缓飘在掌心上方,微微绽开花瓣,不消片刻,白皎懿的面色便红润起来。
“现在,你最后一张底牌也没有了。”将莲花收回储物戒,他双手交叉,重新气定神闲道:“如何,诀天?甘心赴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