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掂量着洋镐,继续说道。
“你得顺着煤层的纹路砸,就跟劈柴找木纹似的,找对了路子还好,找不对,累死也砸不下多少。”
他示范着举起洋镐,胳膊往后抡圆,借着惯性猛地砸向煤层。
“咚!”一声闷响在巷道里炸开,煤层上立刻崩下一片碎煤。
老王紧接着又是几下,“咚咚咚”的响声连成一串。
“瞧见没?”
老王喘着气停下,声音里带着疲惫。
“另一只手千万不能闲着,得扶着这柱子。这顶上的石头危险得很,有时候你使劲砸煤,震得厉害了,顶上的碎石就哗哗往下掉。扶着多少能安全点。”
镐头砸下的碎煤,在脚边堆成小堆,得赶紧归拢。
老王从墙角拖过一把铁锹,一铲一铲把碎煤往中间聚。
旁边靠着两个柳条筐,把碎煤铲进筐子里。
装满一筐,老王就往矿车上搬。
那矿车是粗木头钉的,长方形的框子,底下安着俩铁轮子。
轮轴上没上油,转起来“吱呀吱呀”地响,跟哭似的。
巷道地面坑坑洼洼,尽是碎石和煤块。
推起来得弓着腰使劲,稍不留神,轮子卡进石缝里。
整个人就得往前趔趄,差点栽倒。
有段巷道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矿车推不进去,就只能靠背。
老王把柳条筐往地上一放,让周安帮忙把筐绳往肩膀上勒。
那绳子磨得硬邦邦的,往肉里一嵌,周安看着都觉得疼。
周安跟着干了一下午,抡镐头时,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等轮到背筐,绳子往肩膀上一勒。
那股子勒劲直往骨头里钻,感觉肩膀像被撕开一样。
收工时,跟着人群往窑外挪,周安的腿肚子直打颤。
周安回到工棚,看着自己那双黑得看不出原色的手。
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张嘴说话的劲都没有。
这黑煤窑的活儿,说是拿命换钱,真是半点儿不假。
周安才干了半天,就已经被累得够呛了。
心里头那点打退堂鼓的念头,顿时冒出来了。
可真要离开,又有点舍不得了。
他悄悄往空间里瞥了一眼,黑黢黢的煤炭堆得像座小山。
棱棱角角的煤块挤在一起,泛着油亮的光。
下午趁着歇脚的空当,或是故意绕到没人的巷道。
他瞅准时机就把煤炭,往空间里收。
零零碎碎加起来,估摸着得有好几吨了。
这好几吨煤,就算天天烧炕,烧一个冬天也完全够用了。
收煤的时候,他向来小心。
每次收的时候,只收一部分,不会收太多。
真要是贪心一次收太多,煤层空了,顶上的石头没了支撑,塌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工友虽说跟他不熟,可都是拿命换钱的苦人。
真要是因为他出了事,这辈子心里都得压块石头。
就这么一边累得直喘,一边偷摸着往空间里囤煤。
虽然他很想回家,但还是得继续干。
弄够足量的煤炭,然后再回去陪弟弟妹妹们。
周安在黑煤窑里,一待就是七天。
这七天,日子过得格外漫长,每一天都被汗水和煤尘浸透。
天不亮就跟着老王,钻进那黑黢黢的巷道。
抡镐头、撬煤层、背煤筐。
手心的水泡,破了一层又起一层。
可这辛苦没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