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车窗外疯狂叩击车门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今晚,就让这些人在寒风里好好想想,该拿出怎样的诚意。\"
雕花铜灯将暖黄的光晕铺满钱家客厅,湘妃竹帘外的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钱大发亲自斟满景德镇青花酒盏,琥珀色的黄酒在杯壁流转,映出他眼角细密的笑纹:\"青木长官,快尝尝这道西湖醋鱼,厨子特意从杭城请来的,保准比你在杭城吃的还地道!\"
钱旺坐在林昊的另一边,小心伺候着林昊。
林昊端起酒盏轻抿,舌尖掠过醇厚酒香,却在喉咙化作凛冽的寒意。
\"钱老板费心了。\"他放下酒盏,瓷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响,\"听说钱公子昨日受惊不小?\"
钱大发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抬手拍了拍儿子肩膀:\"旺儿年轻,不懂事!\"
他从袖中掏出个金丝楠木匣子,推到林昊面前,\"这点小意思,还望青木长官笑纳。杭城新到的碧螺春,配着咱们浦江的水,滋味妙极!\"
匣盖掀开的刹那,金条的冷光映亮了三人的脸。
林昊却不看金条, \"钱老板,我们之间不用这些,昨天钱旺应该跟你说了我的意思,我们一直以来合作都很愉快,如果你们为难,那我们就好聚好散,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他慢悠悠合上匣子,金属锁扣\"咔嗒\"一声,惊得钱旺肩膀微微一颤,\"不知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钱大发的喉结在松垮的皮肉间艰难滚动,掌心渗出的冷汗洇湿了藏青色绸缎袖口。
他肥厚的手掌在桌下反复攥紧又松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强撑着笑意给林昊布菜。
红烧狮子头油亮的汤汁顺着瓷勺滴落,在雪白的骨瓷碗里溅起细小水花。
林昊夹起一箸龙井虾仁,翡翠般的茶叶裹着晶莹虾肉,入口时鲜滑中带着淡淡茶香。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听着钱大发刻意放缓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愈发沉重。落地座钟的钟摆不紧不慢地摇晃,每一声滴答都像是敲在钱大发的心坎上。
\"钱老板的厨子,确实有两把刷子。\"林昊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目光扫过钱大发凸起的肚腩——那身定制西装的珍珠母贝纽扣,仿佛随时都会被撑得迸开。
酒过三巡,满桌珍馐已见残羹,唯有钱大发面前的螃蟹还完好无损,蟹壳上凝结的红油倒映着壁灯昏黄的光晕。
当钱大发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刻意掩饰的沙哑:\"青木长官,我钱家自然是和长官同进退,不过对于以后的局势,鄙人看不太明白,青木长官能否指条明路?\"他将斟满黄酒的酒杯推过来,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景德镇青花缠枝纹缓缓滑落。
林昊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酒液在杯中转出旋涡,倒映出钱大发紧绷的面容。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的长鸣,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钱老板可知,\"他突然轻笑出声,军靴不经意间碾过地毯下某个凸起的硬物——或许是昨夜匆忙藏匿的账本,\"浦江这摊浑水,如今缺的不是聪明人,而是敢赌上身家性命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