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后巷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气息。
裴承甩了甩手腕,指关节上残留的血迹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暗沉的褐色。
他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慕修远,对方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背部证明他还活着。
和顾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差不多了,便收手了。
让小弟把人送回去,裴承和顾言面面相觑。
顾言率先发言,“回去?”
“你先回吧。”裴承摇头,目光落在巷口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上,“我还有点事。”
顾言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问。
他们兄弟之间从来不需要过多解释。
他拍了拍裴承的肩膀,转身离去,皮鞋踩过积水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清脆。
等顾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裴承才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质烟盒。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冲淡了身上的血腥气。
月光透过巷子上方狭窄的天空,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
三十分钟后,裴承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徐欢甜品店对面的街角。
车窗贴了防窥膜,从外面看只是一片漆黑。
他松了松领带,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
车内的檀香混合着皮革的气息,与他身上尚未散尽的暴力余韵形成奇异的和谐。
甜品店的玻璃橱窗里,徐欢正在整理展示柜。
她穿着浅粉色的围裙,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颊边。
裴承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踮脚摆放高处蛋糕时绷紧的小腿线条,她低头写标签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她无意间咬住下唇的细微习惯。
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发来的邮件。
裴承划开屏幕,一边处理文件一边不时抬头看向店内。
车内的电子钟显示00:47,店面的灯突然暗灭。
紧随着是店铺二楼一个小窗口亮起了灯光。
不在慕家时,徐欢都住在这里。
慕修远不让她在外过夜,但允许她忙累了在店内二楼的休息间休息。
忙了一晚上,徐欢很累了,她几乎是洗漱好,就关灯准备睡下了。
车内显示屏的蓝光映照着裴承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发动车子,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中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陷入黑暗的甜品店。
车子缓缓驶离时,裴承没有注意到二楼的窗帘微微动了一下。
徐欢站在窗前,望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融入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冰凉的玻璃。
…
慕修远被人打了的事情,徐欢是在第二天被慕修远叫去照顾他时才知道的。
看着围得像个木乃伊似的慕修远,徐欢很恶毒地在想,为什么打他的人,没把他打死呢。
这样,她就不用整天对着他了。
过来归过来,但照看是不可能照看的。
徐欢看望过慕修远,便以有客人预约做蛋糕为由,拒绝留院伺候慕修远的吃喝拉撒。
慕修远当然不同意,“你是我老婆,照顾我不是应该?”
徐欢闻言当即冷笑,“谁说妻子照顾丈夫是应该的?”
“别的妻子或许会照顾丈夫,但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
像是预判了他,不等他开口,徐欢便率先说道,“别想着拿裴承安危来要挟我,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我也不是次次都吃这一套。”
说完,徐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哪儿都疼的慕修远,“……”
他喊她来,是想要她对他嘘寒问暖,她倒好,直接往他心窝里多‘捅’了几刀子。
说有客人预约做蛋糕其实不是徐欢随便找的借口,而是她真的有这么一位顾客。
这位顾客有点奇怪。
不让她在店里做了蛋糕拿去,非得她上门去做。
对方给的钱太多了,徐欢拒绝不了。
骑上小电驴,徐欢朝郊外的别墅区驶去。
这次的客户是个女顾客,就住郊外的富人区。
郊外别墅区的大门气派得令人却步。
保安核对过预约信息后,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的小电驴,最后还是放行了。
徐欢按照导航拐过几个弯,最终停在一栋灰白色现代风格别墅前。
庭院里的日本枫已经泛红,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门铃只响了一声就被打开。
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妆容精致得像是刚从杂志封面走下来。
“徐小姐?我是宋婉秋。”女人微笑时眼角有细小的纹路,“辛苦你跑这一趟。”
徐欢微微一笑,“宋小姐不用客气,您在我店消费,为您服务,是应该的。”
“进来吧。”宋婉秋侧身让出通道,“厨房已经准备好了,佣人会带你过去。”
别墅内部比外观更加奢华。
徐欢跟着女佣穿过挑高的大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让她眯起眼。
厨房大得离谱,中央岛台上整齐摆放着各种烘焙工具,全是顶级品牌。
徐欢一眼就看出那些工具几乎全新,显然主人并不常下厨。
“材料都在冰箱里,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女佣说完就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徐欢深吸一口气,打开冰箱。
里面果然备齐了她需要的所有原料,甚至连她惯用的法国进口奶油都有。
太奇怪了,这位宋女士怎么会知道她的偏好?
“算了,给钱的就是上帝。”徐欢摇摇头,系上围裙开始工作。
她专注地筛着面粉,手腕熟练地画着圈。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步骤,面粉如雪花般飘落,带着令人安心的麦香。
正当她准备加入砂糖时,身后突然贴上来一道体温。
徐欢瞬间僵住。
那体温太熟悉了——恰到好处的热度,隔着衣料传递过来的触感,还有背后那人略微低沉的呼吸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面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你……”徐欢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扼住。
她应该转身推开他,说自己已婚,请他自重。
可当那熟悉的体温贴近时,她的脊椎仿佛被抽走了支撑,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背脊贴上那具坚实的胸膛。
裴承的轻笑擦过她耳际,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
他的手掌覆上她握着量杯的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她敏感的腕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看来你的身体比你嘴巴诚实。”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最暗的那根弦,震得她耳膜发麻。
徐欢闭上眼睛,巨大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
靠近他好像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像候鸟迁徙,像飞蛾扑火。
她的基因喜欢他,所以每每他一靠近,她都会跟吸毒上瘾的人一般,对他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