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锦秋的手依旧在抖。
面对暴力时的无力感包围着她。
哪怕离婚时,她被陈树鹏的父母一众人围着,也没刚才那么无力、无助。
因为所有的反抗,都只会刺激到对方,并不能帮她逃离困境。
明明她是自由的,可为什么头顶还笼罩着阴霾?
甚至往后要生活在惶恐之中。
谁知道什么时候,陈树鹏又来打搅她平静的生活。
屋里头一阵安静。
静谧的只剩下呼吸声。
何锦秋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向来听话的人此刻安静的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脚步。
何锦秋闭上眼,“阿荣,回去吧,我真的没……”
“跟我去香港好不好?我照顾你,我听你的话,回头找个安稳的工作,咱们安稳的过日子。”
濒死的时候,是她这个完全没血缘关系的人的叮嘱,支撑着他熬了过来。
因为她也是异乡人,当初一腔孤勇的跟着陈树鹏来到广州。
在夫家受过多少委屈,没人比她更清楚。
但那时候的陈树荣不懂啊。
直到一水之隔,他在香港艰难求生时,才知道那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的分量有多重。
何锦秋怔怔的看着他,她不傻。
能察觉出陈树荣对自己的不一样。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拖延一段时间,或许他会遇到别的喜欢的姑娘。
到时候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还不会破坏他们的合作关系。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陈树鹏给毁了。
“阿荣,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你已经跟他离婚了,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忠诚,真的锦秋你相信我好不好?”
何锦秋听到这话苦笑了下。
“阿荣,你还有家人。”
“我没有了的,早就没了的。”陈树荣很清楚。
被指着鼻子骂“滚了就永远别回来”时,他还堵着气,心想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到时候锦衣归乡,要他们所有人都后悔。
可真的看到家里人围着自己转,陈树荣又觉得没意思。
“我还是那个我,跟过去的唯一区别就是有钱了,他们哪是围着我转啊,是冲钱抛媚眼。等哪天我没了钱、出了事,他们肯定会说,‘阿荣那个衰仔,早就跟他说不能这么做的啦’。”
他惟妙惟肖的模仿着家里人说话。
何锦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要是我说,我落魄了需要钱,你说他们会借给我吗?”
何锦秋沉默。
“那要是我找你借钱,你会借给我吗?”
何锦秋嘴唇翕动,她想要说点什么。
却是失声哭了起来,“你干嘛非要这么逼我,你干嘛逼我。”
所有的惶恐、不安,过去这些年的委屈,全都伴随着眼泪发泄出来。
陈树荣小心地抱着她,“是我不好,我的错。”
可他不后悔。
如果现在不说,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合适的机会。
她的心那么软,万一原谅陈树鹏怎么办?
最后受伤害的还是她,毕竟男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好在这么久的陪伴,他总算在锦秋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那对不起了。
旁人都滚远点!
陈树鹏蜷曲在地上,周遭是吐出来的秽物。
小弟们兵分三路,一个去陈家附近打听,一个去陈树鹏单位,还有一个则负责审问。
很快就把真相打听出来了。
原来那孩子压根不是陈树鹏的。
前阵子孩子生病,陈树鹏带着人去医院看病,发现孩子的血型跟他对不上。
本来徐迎春不想说的,但这种事情压根瞒不过去。
陈树鹏这阵子都在酗酒。
不知道今天怎么抽风来找何锦秋。
偏生何锦秋因为感冒没去店里,没什么力气反抗。
要不是陈树荣知道她病了,担心她一个人在家连饭都没得吃,特意过来……
陈树荣面带戾色。
“被徐迎春戴了绿帽子,你来找锦秋的麻烦,鹏哥你可真是出息啊。”
陈树鹏被打得鼻青脸肿,听到这声音才反应过来是陈树荣。
“阿荣,我错了,你饶了我,我我是你哥啊。”
“你是我爹也没用。”陈树荣可太清楚这帮亲人的嘴脸了。
当着他的面,一个个亲的跟什么似的。
背地里没少说他闲话。
他本来也无所谓的,谁让他混社团的就低人一等呢。
可再怎么低人一等,也比这欺负女人的混账玩意儿强!
“鹏哥,徐迎春跟别的男人春风一度都能怀上,可跟你这些年愣是一个都没生出来,你觉得谁的问题呀?”
陈树鹏不是没想过,但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行呢?
看着那慌乱了的眼,陈树荣笑着擦去他脸上的秽物,“没关系的,我帮你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你,你干什么?”陈树鹏慌了起来。
这个堂弟从小就不务正业,去了香港那边就更无法无天。
陈树鹏自诩当过兵,瞧不上他。
可挨过打后,知道谁的拳头更硬。
他被吓破了胆。
“没什么,我也是好心帮你解决问题,让你往后永远不用再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生。”
陈树鹏反应过来,“不,不……”
嘴已经被人堵上。
陈树荣擦了擦手,“回头把人丢到他单位门口,做干净点。”
小弟们领命而去,一时间只剩下陈树荣一个人。
瞧着被弄脏的房间,陈树荣找来扫帚,端了盆水,一点点的清理。
好不容易弄完,他松了口气。
好了。
这是锦秋家,不该这么脏兮兮的。
现在才像样子嘛。
“你今天不回去能行吗?”
陈树荣看着不知道何时出来的人。
她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嘴角也青紫一片。
都是拜陈树鹏所赐!
陈树荣觉得自己下手到底是轻了,该更狠一些才对。
“家里有医药箱没?要不我们去医院。”虽然拿冰块冷敷就行,但去医院看看更安心。
何锦秋望着他,“有医药箱,你忘了,还是你准备的。”
之前靳敏住在这养身体的时候,陈树荣帮忙准备的。
陈树荣当然记得,这个家里很多东西都是他添置的。
唯独忘了添置一个能贴身保护她的人。
等回头他就去找个,多花点钱总是能找到的。
冰箱里的冰块被毛巾裹着,隔着一层毛绒纤维贴在脸上。
何锦秋留意到青年灼灼的目光,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我自己来就好。”
陈树荣不放手,“你答应我了的,你不能后悔。不然我会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