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穗家厅堂,繁花似锦,宁静祥和。
流穗手上的琴音丝不知何时已经被仪敏解开,俩人面前此时已经摆满了干果蜜饯、各色茶点。
流穗先前对付我的长剑,此时也有了别的功能,正被仪敏用来切削新鲜的果皮。
“你们就那么分别了?”
流穗托着胖嘟嘟的大腮,一脸遗憾的望着我。
“没有,暮云那日追了出来——”
我言语几分悲伤,不忍回忆当时的场景。
流穗一边嚼着仪敏送到嘴里的干果,一边说:“我就说么,我们神君那可是出了名的情深义重——”
我且的一声笑了出来,心里苦苦的:“情深义重?你可知他来干什么?”
流穗吃完干果又去拿点心,边甩过来一句话:“寻你回去呗——”
仪敏给我递过一碟子浅色蜜饯,一边小心的问:“报恩?”
“报恩?哈哈”我几乎被他俩逗笑了,笑得泪都蹦了出来。
“那日暮云的眼睛红的就跟你刚才要杀我一样,他最得意的宝剑云阙就凶巴巴的架在我的脖子上——”
“啊?”流穗一个没注意,干果呛到了嗓子,咳得透不过起来。
“为什么?”仪敏一边给流穗拍背,一边好奇的问。
“因为流穗说的那1790位仙人——”我默默的说,声音低低的,不是因为那些人的死去,而是因为脑子里呈现出了那晚的场景,那副场景让我心如刀绞。
我接着说:“我是在那天才知道,云族有1790位族人死于魔族之手——”
流穗听到敏感数字,面色骤然凝重,紧紧的盯着我。
“可是,就因为怀疑是魔族人杀的人,就要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吗?那么,天魔大战,我们魔族子民也被天族所杀,我是不是也把这些账算在暮云头上?”
流穗护主心切,大喊:“与我们神君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也想这么问?你娘亲死凭什么要我抵命?”
流穗:“可是,他们都说——”
我:“他们?谁们?他们可知道我在后山是为了救治你们那个孩童?那孩童身上有魔气侵入多时他们说了吗?”
流穗摇了摇头。
“那孩童身上的魔气不是我魔族纯正的魔气,里面清气夹杂,说明施法之人至少在天界待了百年之久,他们说了吗?”
“要救那孩童,我完全可以一息完成。可是灵气夹杂和孩童本源灵力交汇,强行抽取虽能救他性命,但是这孩子以后形同凡人,再也无法修行仙法——”
“我当初去你福赐山是隐了魔气的,但是为了救人才不得不动用魔功,换来的你们云族众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关在了云牢——”
仪敏抬头依然小心的问了一声:“那孩子后来——?”
“我把他魔气驱完,才束手就擒的——”
“那,那,那云族,确实——有点——那啥了哈?”仪敏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了一下流穗的脸色,见流穗憋得通红的脸一副严肃样子,赶紧不再说话,继续拿着宝剑切果皮。
流穗接着说:“那天你下山没一会,就有黑衣人冲出,见人就砍,我魔族高手都去追你了,所以——”
我:“所以你们认为是我用来调虎离山之计,对吧?”
流穗:“那日归来,云雷长老说你亲口承认了,你之所以接近我们族长就是为了——”
我:“魔族大业,对吧?要不我怎么说呢,我跪下求你们族长可怜我,饶了我?”
流穗:“那你也不能——”
“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从云牢里不解释就下山?那是你们云族压根不让我解释,他们连那孩童都没仔细询问就要烧死我——”
我越说越气:“我要是不自己走出来,接下来就是被烧死,再接下来就是你们云族所有的生死都要把脏水泼在我的身上,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是魔族人——”
“可是,你们去过魔族吗?你们可知道魔族人也不是都是坏人,也有淳朴善良的子民——难道天界没有奸诈狠毒之徒?”
“。。。”这些轮到流穗和仪敏都沉默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神君解释?”
“我解释了,可他会相信我吗?”
我想起了云溪村后山的那天晚上。
那晚,暮云的嘴里一直在说1790人,怎能放我走?
那晚,云阙剑带着主人的心意铮铮作响。。。
那晚,我看着暮云血红的眼睛,里面天寒地冻。
面对着暮云的咄咄相逼,我却没有还手之力,因为匿魂之术强行解开,功法折损大半,又对抗云谷的仙力,几乎好近了我所有的灵力。
我连遁走的能力都没有,如何挣脱的了宝剑云阙。
可是,让我低声下气的去求暮云,我做不到。
流穗低着嗓子,一副哭腔:“我都会相信,神君怎么可能不相信?”
我看到流穗着急的样子,反而平静:“他要相信还是杀我?云阙剑的背上有三根暗刺,划过我的心脏,特别疼——”
“啊??”流穗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那晚卡兰救了我——”我说的平静如常。
殊不知,那晚,注定是无数人悲伤和难忘的夜。
因为那晚,我看着形同陌路的暮云,已经失去生的欲望;
因为那晚,卡兰抗着濒死的我,跋山涉水,疯狂奔回六重天连自己腿骨裂了都没觉出痛;
因为那晚,我母后把所有的巫医都叫到魔宫,跟他们说救不活我都得掉脑袋。
流穗和仪敏眼巴巴的看着我,表情丰富,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内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想要知道的还是想知道。
我想流穗应该愿意跟我说说我要问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