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三毛！”
“嘿！我说你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下班路上，毛盾被邻居魏俊杰追上了脚步。
俩人开始并排赶路。
“没....没什么！”毛盾心情有些忐忑，好在语气依旧保持平静。
他把网兜里的饭盒塞进怀里，加快了两分脚步，像是在护着什么稀罕的宝贝。
“那你鬼鬼祟祟地干嘛？！我魏俊杰是谁啊？第三轧钢厂最年轻的五级货车驾驶员！”
（驾驶员分为五级十等，最低级是副五级，工资40多块钱，最高一级驾驶员，工资82块钱。出差补贴每天一块钱左右，福利好，属于八大员之一！）
“去年的年度先进个人！咱们运输科的领导都夸我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我一个月光是出差的补助，就和你那点儿工资差不多了！”
毛盾闻言也就笑笑不说话。
他这个邻居的脾气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下来，他早都习惯了。
随他说去呗，反正既不疼也不痒。
“你一个小破厂的临时工，还有我能看上的东西？！”魏俊杰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触及了对方的底线，还在没完没了的嘚瑟。
他此言一出，毛盾原本随和的面色猛的僵住。紧接着脚步就停了下来。
“闭嘴！”
他盯着魏俊杰，涨红着脸一字一顿道：“说我可以，说咱机修厂可不成！”
“你！......”
魏俊杰显然没料到一向好脾气的毛盾会突然炸毛，一时间竟然怔在了原地。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我就不闭！你小子今天硬气了！小破厂就是小破厂！我就爱说，你能把我怎么滴！？”
俩人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魏俊杰这话一激，眼瞅着道理说不通，毛盾当即就想要动手。
但他随即便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了厂长今日面对三厂众领导时的场景。
他深呼口气，小心翼翼打开怀里饭盒嘚瑟道：“小破厂怎么了？小破厂今天有肉吃！你们大厂有吗？”
“切！还先进个人呢？顶个屁用！你们大厂给你发肉了吗？”毛盾嘲讽道。
“你！....这怎么可能！！！？那个小破厂不是都要倒闭了吗？！”魏俊杰眼睛瞪得像铜铃，终于确认自己先前闻到的肉香不是幻觉！
看着毛盾手中的饭盒。
他心脏狠狠刺痛了一下，内心的优越感顿时烟消云散。
毛盾迅速盖上饭盒，一扭头便不再搭理他。
仿佛漏出任何一点香味儿都是巨大的罪过！
“你....你等会儿！我刚才没看清！”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八大员呢，真是脸都不要了！”
毛盾对准对方的心窝，再次狠狠扎下一刀。
或许是他太过得意忘形，意外很快发生了。
啪嗒！！！
一个不小心，藏在怀里的宝贝就掉了出来。
黄色油纸摊开，露出一截油汪汪、白花花的肥膘肉！
看起来起码有三两！
（59年我国已推出‘市制’，规定1市斤=10两，不过在中药领域依旧沿用‘一斤十六两’，要到79年才会改用‘克’制）
幸好他眼疾手快，重新裹好一把就藏进了怀里。
这下，一旁的魏俊杰直接呆愣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我车开多了，眼花看错了！我们三厂都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荤腥了，它一个拖欠工资的小破厂为什么能吃肉？！！！”
“而且还有多余的肉给工人发福利？？？！”
“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魏俊杰喃喃自语，换了个方向加快脚步。
......
南锣鼓巷，某座一进四合院儿。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
“谁呀？”女人隔着院门问话。
“媳妇儿！是....是我！”敲门的人居然是甘李良。
他的嗓音一响，院内顿时响起稚嫩的嗓音：“爸爸来啦！”
“我要爸爸抱！”
...
“妈！你带孩子先进屋。”
“行！你和阿甘好好说话，别再吵架了！”
脚步声靠近院门，但门依旧没开。
“谁是你媳妇儿！？”女人的语气满含幽怨，“怎么？厂里又不发工资了？还是你又给推辞了？”
闻听此言，甘科长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与愧疚之色。
“阿良！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糊涂了！”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有多大能力就担多大责任，不管怎么样，我都该先照顾好你们娘俩才对！”
甘李良此言一出，门内顿时陷入长久的沉默。
...
见状，他面露一抹苦涩。
他擅自做主，半年没领工资回家。
这在他眼里是责任，可在媳妇儿这里，终究是伤了心了。
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原谅的，也不该被轻易原谅。
心里想开了，甘李良接着说道：“媳妇儿，今天厂里发了点东西，我给你放门口了，你记得拿！”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突然。
院门‘吱嘎’一声从内打开，妇女急忙跨过门槛朝两边张望，却没见到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气得她狠狠跺了跺脚！
“混蛋！真就这么走了？！...”
角落里，放着一个报纸包裹的饭盒，里面还是温热的！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女人瞬间红了眼眶。
......
诸如此类的事情接连发生。
一夜之间，机修厂分肉的消息如蒲公英一般吹散开来。
交道口街道的居民几乎都吃到了这个瓜。
贾东旭所在的95号四合院儿虽然没有机修厂的员工，但耐不住院儿里大妈们有一颗热爱八卦的心啊！
后院聋老太太家。
秦嫣原本正在灶台上做饭。
听到屋外的动静，知道是易中海回来了，她忙兴奋地走了出来。
围着丈夫转了一圈儿，除了腰间那二两，再没看到一丁点肉。
易中海见状眉头微蹙，面色稍显慌乱：“媳妇儿，你要干嘛？咱可是说好了三天一次......”
“这日子可还没到呢！昨晚我可是已经交过了......”
秦嫣闻言撇了撇嘴，双手叉腰就质问了起来：“中海！你饭盒呢？我都听说了，红星机修厂今天中午有肉菜，土豆烧肉！”
“而且每人多多少少都分了二两肉当福利！”
“你们堂堂万人轧钢厂，不会一点都没有吧？！”
易中海一听这话，直接傻眼，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厂上个月工资都没发呢！”
“我胡说？整个南锣鼓巷都传遍了！不信你自个儿去打听打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