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这样真的能钓到鱼吗?”
“当然了,循儿好好看,好好学,来,先学舅舅把鱼饵挂在鱼钩上...对咯,然后抛杆...”
侧舷,赵林正带着周循钓鱼。
起因是过了江夏后,周瑜苏醒,周循见到父亲活了过来,满怀着喜悦去看周瑜,却只见得父亲满身伤痕,只能卧榻在床,心中不免泛起悲伤,整日闷闷不乐。
周胤年岁尚小,不知生死为何物,没心没肺的在船上乱跑。
周循到底是大了些,经常红着眼眶,显然是偷偷掉眼泪。
赵林遂骗周循,言说周瑜伤势虽重,但是如果能每天吃一条鱼,就会慢慢好转。
就此骗得周循攥着小拳头,打定主意要给父亲每天钓来一条鱼。
“舅舅,伤病皆需药医,为何父亲每日吃鱼便能好转?”
“吃啥补啥,你父亲叫周瑜,可不就是要吃鱼才能补嘛。”
赵林如是说道。
垂钓半日,赵林靠着船舷打着呼噜,身旁周循小脸严肃,双手虚握竹竿,死死盯着江面。
口中念念有词:
“选位诀窍要记牢,
湾处水口藏鱼高。
水草旁边多留意,
下竿此处准没跑。
鱼饵搭配有门道,
香腥比例把握好。
时节不同常变换,
鱼儿闻味争先咬。
钓具合适很重要,
竿轻线细钩子妙。
浮漂灵敏能传讯,
大小鱼儿难遁逃。
天气状况得知晓,
阴天小雨最宜钓。
不挑闷热大晴天,
出钓收获才会好。
抛竿动作需轻巧,
动静别惊水中宝。
耐心等待莫急躁,
鱼获满筐乐陶陶。”
浮漂猛的下沉,周循目中闪过一道精光:“舅舅的口诀真厉害!”
两只小手一前一后抓紧竹竿。
“舅舅!舅舅!上鱼了,上鱼啦!”
赵林惊醒,急扯手中鱼竿,却是一空。
待转头去看时,见得周循费力将鱼竿扬起,一条足有两斤的鲫鱼被甩到甲板上,摇头摆尾,跳跃扑腾。
赵林目瞪口呆,手指那条挣扎的鲫鱼,颤声道:
“这...这...这是你钓的?”
周循并未回答,将鱼竿抛下,疾行两步,一个饿虎扑食将那鱼儿按在甲板上。
继而死死抱在怀中,喜笑颜开:“我父亲有救啦!我父亲有救啦!!”
赵林闻言,慈爱的看着周循抱着鱼儿冲进船舱,随手将自己的鱼竿折断丢进江水中。
“老子以后再钓鱼,就是狗!”
起身去追周循,呼喊道:“循儿,傻孩子,你爹吃不了生鱼片!”
船队又行三日,经公安土城渡口,逆流向北,过津乡,终回江陵。
自舒县搬来周家族人足有七八百人,其中多半是青壮,也有十几户拖家带口,一同搬迁而来。
所幸江陵去岁曾扩建南城,足以安置周家人。
赵林命陈安去寻南城属官,为周家族人登记造册,并出资购买房屋,先行安置。
自领亲卫护着周瑜一家四口隐蔽的回了赵府。
时叔母糜氏听闻下人通报,言少将军正安排一美艳女子与两个小公子入住西苑,便派了侍女请赵林前去询问。
赵林思忖周瑜在府中怕是瞒不过叔母,遂入了东苑,先行解释一番。
糜氏听罢,心中石头落了地,暗道:“我还道是柏轩外室...”
嘱托一番,赵林便告辞回了西苑,又对众女解释一番,另差人去寻来大乔,引其与小乔姐妹相见。
赵林自与周瑜谈话。
“姐夫,周家人安置在南城,待明日安顿下来,可去小弟商铺中谋个营生,姐夫不必挂念。”
周瑜伤势好转不少,依靠在榻上,叹道:“柏轩安排便是,愚兄蒙贤弟相救,如同再造,此等情义,瑜铭记于心,不敢有忘...”
赵林连忙摆手,笑道:“姐夫言重了,若小弟深陷绝境,姐夫当也不会袖手旁观。”
言罢,指了指小院,正色道:“此院与我居所毗邻,西面是大乔夫人居所,姐夫与阿姐暂且住在此处,待伤势好转,再做计较。”
周瑜闻言颔首,不再言谢,反而哭笑不得的说起一事:
“循儿每日呈来鲫鱼汤,愚兄实在吃不下了...”
赵林闻言,讪笑道:“呃...循儿一片孝心...”
周瑜黑着脸,言道:“吃啥补啥,这话听来像是贤弟所言。”
赵林顾左右而言他,忽闻院中小乔呼唤,急忙抱拳一礼,逃也似的奔出屋外。
院中,小乔正拦下周循,年幼的垂钓大佬捧着托盘,盘中置一碗,赫然是一碗鱼汤。
“舅舅说,吃啥补啥,父亲伤重,多食鱼肉鱼汤,有助于伤势恢复。”
小乔捂脸,言道:“循儿孝顺,快给你父亲端去吧...”
转头见得赵林出来,疾步上前,揪起耳朵数落:
“教得好啊!吃啥补啥?你姐夫是瑜,美玉也,不是鲫鱼!
夫君这几日都快被鱼汤染上腥味了,见到鱼汤就想吐!
循儿也是大了,不听我话,偏信了你这个舅舅!
还笑!你还笑!明日循儿若再去钓鱼,你看我不把你耳朵拧下来!”
“阿姐,轻点...循儿一片孝心,姐夫怎么还不领情呢....疼疼疼...明日小弟领循儿去打猎,不钓鱼,不钓鱼了...”
小乔闻言,又在赵林腰间掐了一把,佯怒道:
“打猎?你敢!”
赵林疼的呲牙咧嘴,急告饶道:“小弟错了,小弟说错了,明日小弟去家塾知会一声,叫循儿一同去学经典,不打猎,不打猎了...”
“这还差不多,明日我备些束修,柏轩代我送予先生,莫要失了礼数。”
赵林闻言,叹道:“阿姐,你我姐弟何须如此...姐夫这般,阿姐也是这般,向日小弟居于周府,可曾见外?”
小乔笑容一滞,略显落寞道:“今时不同往日...罢了,吾弟不见外,阿姐便厚颜寄居在此吧。”
赵林闻言,正色道:“阿姐与弟虽非血亲,然情同骨肉,何言寄居?
弟之所在,便是阿姐所在,且安心住下。
临街有一处宅院,弟明日便去买下,修缮一番,待姐夫伤势好转,便立周府于那宅院,可好?”
言罢,不等小乔推辞,又道:“姐夫如今不愿出世,弟绝不强求,只盼望与阿姐毗邻而居,能时常与姐夫对饮闲谈,与阿姐叙姐弟之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阿姐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