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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谢凛说完自己的猜测,顾拙一怔,小声道:“虽然站在张志淮的立场上,他的遭遇很让人愤怒,但朱大姐等人……你要说他们不可饶恕,似乎也有些过了。”

至少在张志淮被救起来的情况下,他们“罪不至死”。

在很多人看来,张志淮的遭遇就是意外,真要说的话顶多也就是比较倒霉。

谢凛却是挑了挑眉道:“报复不一定要对着事件本身去。”

“你的意思是?”顾拙有点没明白。

谢凛道:“那两位院长……或者说是他们的亲人,在我看来可不是特别清白。”京市军医院不同于其他医院,院长那都是身负重责的,据他所知那两位院长如今并不在院内,都在前线战场上。

但是两位院长的亲属似乎都有在院中任职,否则他们两家的孩子也不会在医院里出事。

另外,在这次事件中,这两家人可是有些不作为。

要知道一直到他们离开,距离溺水事件过去已经有两个小时了,然而那两位被救孩童的家长却始终没有露面。

甭管是道谢还是道歉,至少该给出个态度来。

单看这个,换谁站在赵大娘的立场上,都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顾拙皱眉,“你想管这事?”

“怎么可能?”谢凛想也不想就道:“我傻了去凑这种热闹?”

顾拙松了口气。

茵茵吃饭自来快,吃完一小碗饭,又把顾拙给她夹的菜都吃光,她这会肚子已经吃到八分饱了,然而却依旧没过瘾。

“妈妈我还想再吃一块排骨。”她对着顾拙央求道。

顾拙犹豫了下给她夹了一块小的。

茵茵顿时眉开眼笑。

谢凛道:“再有两天就能回去了,咱只当不知道这些事。你除了治病救人,别的什么都别管。”

顾拙当然知道,叹了口气点头应了。

第二天起来,茵茵有些亢奋地开口道:“我屁股好像不那么疼了,勉强能坐了,也不是特别疼。”这样说着,她已经坐在了炕上。

顾拙估摸了一下道:“那你也要当心点。”

慕名而来的病人越来越多,除了那些领导,针对普通病患,顾拙的号如今已经开始限号了。

刚给一个年近三十的军属看了不孕不育的毛病,外面就有喧哗声传来。

顾拙以为事情跟自己没关,照旧示意小护士喊号。

小护士出了诊室,却是很快就跑了回来。

“顾医生,有人来送锦旗了!”她一脸激动地道。

锦旗?!

顾拙惊了。

上辈子这种锦旗她堆了一屋子,但这辈子……情况应该不一样了吧?

但听着那分明正在往自己诊室接近的热闹声,顾拙扶额,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茵茵却是兴奋起来,大喊道:“是有人给妈妈送锦旗了吗?”

说着她哒哒哒跑到门口,将脑袋探了出去。

顾拙正头疼,茵茵涨红着脸将脑袋缩回头,关上门跟做贼一般,对着顾拙惊道:“妈妈,是上次我们救的那个小弟弟!”

顾拙呆住,不是,牛小叶不是这种风格啊。

然而她哪里知道,牛小叶不是这种风格,但邱臻和是这种风格啊。

“感谢顾同志您的热情相助,令我儿子免于被拐,又救他一条性命。”邱臻和将两面锦旗递了过来,几乎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说道。

顾拙的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兄弟,你上辈子不是这种风格啊。

在有限的几次见面中,邱臻和给顾拙的印象可都是温文尔雅,哪怕眉宇间透着几分郁色,也难掩书卷气。

再看锦旗上写的字,顾拙只恨不得眼睛一闭晕过去。

两面锦旗明显是给顾拙和茵茵的,给她的那面上写着:巾帼英雄莫过此;给茵茵的那面锦旗上写着:自古英雄出少年。

就……很难评。

上辈子邱臻和确实有那么点拽文的毛病,但顾拙以为那是因为他在国外待久了所以才……

一个理科生拽文,真的是大灾难。

偏偏牛小叶早年是个文盲,她认识字还是在寻找邱俊毅的途中自己一点一点自学会的。

碍于性别,邱臻和不好跟顾拙太过亲近,幸好有谢凛在,他抓着谢凛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我真的感激您爱人一辈子,要是没有她,我们这个家……我们这个家……”说到伤心之处,邱臻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我差点没了儿子,要是儿子没了,那我媳妇肯定也没有了。”

顾拙一脸感叹,可不是么,邱臻和还是有点预言家天赋的。

谢凛有点嫌弃邱臻和,但对他的后怕惶恐又能共情到。

想想上辈子阿拙的遭遇……他简直也要心梗了。

好多人围到诊室这边来看热闹,顾拙觉得古怪的锦旗,还有真情流露到夸张尴尬的邱臻和,却让大家看得泪眼汪汪,动容不已。

顾拙索性眼不见为净,看向了一旁的牛小叶。

“你还好么?”她上前轻声问道。

当然,她用的是山省话。

牛小叶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我好得很。”她颠了颠背上的邱俊毅道:“只要他在,我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旁人听这话只觉得稀疏平常,但顾拙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么。

牛小叶曾说过,生儿子的时候她吃了很多痛苦,当时在产床上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儿子出来之后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当时她就下定了决心,要讨厌这个孩子。

“然而,在他小小的身子偎进我的怀里,那暖呼呼软乎乎的触感,却是让我一下子呆住了。我就那么轻易地将刚刚下定的决心抛之脑后了。”

顾拙永远忘不了说这话时牛小叶的目光是何等的温柔悲伤,又是何等的绝望。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群体顾拙是会无条件给予恶意的,但绝对是人贩子。

虽然现实证明她的悲剧跟人贩子根本无关,但她在寻女过程中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了,对这个群体,她内心已经酝酿出了深入骨髓的痛恶。

连杀人犯都可能有苦衷,但唯独人贩子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