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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首座红木椅子上的夫人宋氏目光不自然地微微闪烁了几下,转目看了看旁边的老夫人。

她微微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行了,如今卓哥儿还病着,眼下湄娘要带着卓哥儿确实不易搬迁,云绾,只能暂时委屈你了,那杏院虽然年久失修,很久没住人了,到时候我找人这几日将院子修葺好。”

“还是可以住人的,那地虽然偏僻了些,但是胜在安静,也比较适合你养病,至于这满院子的芙蓉花,为了卓哥儿着想,还是全部都砍掉吧,想必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云绾微微顿了顿神色,郑重其事道:

“既然卓哥儿不能沾染花粉,那这满院子的花全部处理干净倒也无妨,到时候改为栽种茶树也是一样的。”

“至于搬迁院子的事,妾身身子柔弱,这芙蓉院,妾身是住惯了的,就算要搬走也该让湄娘和轩儿搬到杏院去。”

“毕竟他们已经成亲了,还跟妾身住在一块,委实有些不太方便,至于卓哥儿眼下还病着,确实不易搬走。”

“不如暂时便在妾身这儿住着,等养好病再说,妾身可以拿自己的性命作为担保,务必好好地仔细照看卓哥儿,直到他康复为止。”

旁边的傅轩忙急上眉梢道:

“祖母,万万不可啊,姨娘病情反复无常,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突然疯病发作,对卓哥儿不利。”

“儿子实在不放心将卓哥儿交由给姨娘照看啊,这次是一不小心沾染了花粉,可下次指不定就会要卓哥儿的命啊。”

老夫人心微微沉了沉,一脸肃穆道:

“轩儿说得对,你眼下身子不好,确实不适合抚养卓哥儿,湄娘毕竟是卓哥儿的亲娘,交由她自己照顾最为妥当,至于你,为了你的病情着想。”

“等杏院这几日修葺完毕后,还是赶紧的搬走吧,等什么时候病养好了,再搬回来住也是一样的,一切都应该以卓哥儿为重。”

“你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行了,大家伙都散了,别叨扰卓哥儿休息了。”

老夫人起身,拐着拐杖,由着旁边的桂嬷嬷搀扶她小心翼翼走了出去,其他的人也跟着纷纷离开了。

此刻,云绾目光凄厉地看了看湄娘和傅轩,神色冷冷道:

“我不会搬走的,你和湄娘这几日赶紧的将行囊收拾妥当,尽快搬到杏院去,至于卓哥儿,你们带走也可以,要继续留在芙蓉院,我也会尽力帮你们照看。”

她冷飕飕地剐了湄娘一眼,冷哼一声又道:

“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算计的小心机,否则,这次只是让你搬离芙蓉院,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我会直接让人将你扫地出门,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旁边的傅轩见状,顿时气恼的低吼道:

“姨娘您什么意思,明明是您自己做错了事,跟湄娘有什么关系,湄娘都没有埋怨您,您怎么能为此迁怒湄娘呢,况且,祖母都下令让您搬走了,您莫不是敢忤逆祖母的意愿?”

云绾冷嗤一声,一字一顿道:

“你犯不着故意拿你祖母来压我,只要我不愿意,我倒要看看谁敢让我搬走,你们别以为使出这些小手段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独占我的院子,简直痴人说梦。”

说完,她冷然地转身走了出去。

湄娘身形微微一晃,惨白小脸,赶紧地拉着傅轩的胳膊,委屈巴巴红着眼眶,泣不成声道:

“夫君,这姨娘该不会真的将我们给撵到杏院去吧,那院子破旧狭小,杂草丛生,跟芙蓉院压根就没法比,湄娘跟着你吃点苦倒也没什么。”

“可卓哥儿还那么小,若是为此生了病怎么办,呜呜呜,姨娘可真是好狠的心,万一那日她这疯病又发作了,对卓哥儿下毒手怎么办——。”

傅轩心疼地将湄娘揽入怀内,柔声哄了一句道:

“你放心,祖母都发话了,她不搬也得搬,以后整个芙蓉院由你说了算。”

湄娘眨了眨柔弱如扑翼般黝黑的睫毛,嗓音娇软无力道:

“虽然话这么说,可万一姨娘在侯爷那儿哭诉,侯爷心里终究偏袒她的。”

湄娘本来做得天衣无缝,谁能料到云姨娘居然看出了她身上涂抹香粉的端倪之处。

确实是她不小心将香粉蹭到了卓哥儿身上起了红疹。

她便灵机一动将计就计。

让底下的丫鬟故意将芙蓉花粉涂抹,在卓哥儿的小衣上,以此来栽赃陷害给姨娘。

姨娘本来对她不太满意。

若是一下疯病发作,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毒手也是可能的。

只要这一盆污水泼到了她的头上,到时候惹得老夫人震怒,必定会将她给撵走,到时候整个芙蓉院就她一人说了算。

谁能料到会扯上她身上的香粉,如今虽然老夫人发话了,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深怕到时候侯爷一味偏袒向着她,否则到时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傅轩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一笑道:

“你放心,我父亲即便再宠爱她,也由不得她对咱们卓哥儿下毒手,卓哥儿可是我父亲的第一个小金孙啊。”

到了晚间,丫鬟碧瑶瞅着主子正在穿针引线地亲手缝制做了一半的小棉鞋,有些气恼道:

“主子,这湄娘不识好歹陷害您,您倒是好性子,居然还惦记着给卓哥儿缝制小棉鞋。”

“您即便为卓哥儿做再多,他们也不懂得感激您,您又何苦受累做这些针线活,每次嘴上说不做了,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卓哥儿。”

云绾一边利落地穿针引线,一边微微皱眉道:

“我给自己的亲孙子做这些,都是我这个当祖母应当应分的,又不需要他们来感激我,卓哥儿这孩子也够可怜了。”

“遇到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爹,自私自利,心术不正的娘,还居然拿他做筹码用来算计谋利,我这个当祖母的不心疼他一些,他这么小还能指望谁。”

云绾本来也不想做这些针线活的,可每次瞅着卓哥儿身上的衣裳做得十分粗糙,用的布料也不好。

甚至身上还经常被磨出红印子来,可见底下的绣娘极其敷衍了事。

她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这么小的糯米团子,可爱又活泼,她自然喜爱得不得了。

因此,这贴身穿的小衣和鞋袜都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缝制的,选的料子也是极好的,摸起来十分柔软。

她不能因为湄娘拿孩子来对付她,她便不管自己的小孙子了,一码归一码,她拧得清。

半晌后,一抹身罩墨绿色华丽衣袍的男子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听到主仆两人在屋子内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折扇,将帘子轻轻地撩开,神色深邃不明地走了进来,随意地扬眉道:

“听闻卓哥儿起了红疹,可好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