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顾子衡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滴到了苏禾的手上。
然后,他们就成为了同桌。
最开始也仅此而已,真正让苏禾把顾子衡看作自己人是因为有别的小朋友认为苏禾跟顾子衡做同桌很丢脸,被苏禾骂了以后,趁苏禾不在的时候把她的小熊猫书包扔在地上踩。
苏禾跟顾子衡说过,小熊猫书包是妈妈给她买的,她特别喜欢,平时一点碰到一点脏东西,她都要很小心地擦干净。
可是那些小朋友却把她最喜欢的小熊猫书包扔在地上,还用脚踩。
顾子衡看见了就跟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护着小熊猫,同学们的脚印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苏禾回来看见顾子衡满脸脏污,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是他还是把她的小熊猫书包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阿禾,我给你擦干净了。”
苏禾问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书包这么拼命,他说因为不想让阿禾像他一样掉眼泪。
自那以后,她才真的和顾子衡处成了好朋友。
梦到那段时光,苏禾的唇角都染着笑,可是画面一转,她站在寒风凛冽的悬崖边上,面前是一个人的背影。
她认出来是顾子衡。
她喊他:“顾子衡。”
顾子衡转过来,微笑着说:“阿禾,你还喊我G老板。”
他说:“对不起阿禾,我没得选。”
他伸出手,在她惊恐的目光中,轻轻一推。
苏禾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重心,极速地下坠,吓得她立马就醒了过来,有些茫然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有余悸。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苏禾撑着身体坐起来,看见顾子衡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很难评。
苏禾盯着顾子衡看了好一会儿,才翻身下床,微微掀开窗帘,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苏禾看见楼下有两名民警经过,拉开窗户张嘴大喊救命,还没喊出声,被顾子衡捂住嘴巴,给拖了回来。
“苏禾你疯了!”顾子衡将苏禾扔在床上,面露愠色。
苏禾撑着发昏的脑袋坐起来,盯着顾子衡的眼睛:“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顾子衡。”
“你这一走就彻底回不了头了,你以为逃就完事儿了吗?警方已经在全面逮捕你,子衡,你能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顾子衡目光阴郁:“这么多年都阴暗地过来了,我有什么不能的,阿禾,别再试图做无谓的挣扎,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怎么?”苏禾察觉到顾子衡言语中的冷厉,她凉凉地笑了一下:“你现在觉得带上我是个错误的选择,想杀我吗?”
“顾子衡,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懦夫,除了逃,你还能做什么?”
“你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改变不了家庭的惨剧,你内心阴暗扭曲,渴求被人关注和崇拜,享受肆意主宰他人命运的快感,这一切都源于你的自卑和懦弱!”
“这些年你躲在G老板的面具之下,就如同臭水沟里的耗子,肮脏、卑劣、散发恶臭、见不得光。”
“够了!”顾子衡打断苏禾的话,他捏住苏禾的下颚,目中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泛着猩红。
他深深地呼吸好几口气,平复下来:“你激怒我,是想把动静闹大引起别人注意吗?你就这么想逃离我的身边吗?”
“是的,我绝对不可能跟你出国。”苏禾一字一字坚定地说。
阿禾以前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的。她是心疼他的,总是会因为他的难过而愧疚。
顾子衡感觉心里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诡异地浮上了一层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他的眼眸中暗潮翻滚,脑子里突然想是一根弦崩断了,他俯身吻她。
苏禾眸色深沉,用力地别过脸,顾子衡的吻偏离方向,落在她的唇角。
帕啪——
苏禾扇了他一巴掌,让他滚。
顾子衡微微侧着脸,垂着脑袋,额前的微分碎盖刘海因为没有打理,已经有些长了,遮盖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里面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苏禾听见他低低地笑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这么悲凉又满腔隐忍的笑。
“不会找到你的,他们不会找到你的,阿禾你现在回去,一定会帮着他们抓我,你再也不会心疼我了。”
苏禾听着他的话,感觉心里提着一口气,始终上不来,她有种一巴掌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
她总是因为小时候他的遭遇对他愧疚,甚至还因为让乔南州不痛快,乔南州大度,嘴上骂骂咧咧,却从未抱怨过她。
现在想想,她回去高低得扇自己几巴掌。
“顾子衡,你不配!”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血淋淋地将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划开。
他不配,他是贱民,他是穷鬼,他浑身肮脏,散发恶臭,他会污了别人的眼。
这就是他从小被排挤,被欺负的理由。
是了,他就不该进入不属于自己的富贵世界,这个世界里,一面繁华迷人眼,一面龌龊又丑陋,而他,被遗忘在了第二面。
以前苏禾会站在对面向他伸出手,就像是温暖的一束光,照亮他的世界,现在这只手也缩回去了。
她说他不配。
所有人都把他扔在了这里,她也是。
别人这么说他感不到痛,早已经麻木了,可是她也这么说,顾子衡的心狠狠地拧着,痛得有些无法呼吸。
苏禾冷冷地看着他,克制住了自己仍然下意识想要伸出去的手。
下午他们又上了车,继续逃亡。
而就在他们走后,服务员打扫酒店卫生,在卫生间的抽屉里找出来一张带血的卫生纸,上面写了“救命”两个字。
血淋淋的字,似乎还染着血腥味儿,服务员看着实在有些触目惊心,告诉旅店老板,老板当即报了警。
第二天,乔南州一行人赶到了小镇,看见了药店监控里出现的保镖。
周遂气得砸了一拳头:“还是慢了一步,让他跑了。”
“按照他的这个路线,应该是打算到昭县出境,上次他的人带张舒走,就是从昭县的阑江偷渡出境的,他在昭县肯定有路子。”傅司寒点着地图上他们一路追过来的路线标记说。
乔南州:“去昭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