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杀个化神助助兴（二）
所有血浪沸腾！所有邪怪哀嚎！
尽数凝固！
唯有那金线和灰黑水箭依旧在无声贯穿、消融！
噗通！噗通！
大块被冻结、消蚀得只剩骨架和部分焦糊筋肉组织的残躯碎块，如同被冻结的黑色陨石，纷纷扬扬砸入下方翻滚的巨渊漩涡！瞬间被撕扯吞噬！
“不堪……”
霜寒子指尖剑印未撤，冰冷眼神扫过海面上仅剩的几团还在扭曲挣扎的污血，如同在看几坨发臭的烂泥：
“……一击。”
青光破开凝固的海风。
李慕生倚在玉髓椅中，小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温润的杯壁。那杯“万载龙涎香馥郁”连微澜都未起，依旧稳稳托在枯指之间。
“老祖宗！”北灵尊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声如闷雷滚过天际，语气却透着晚辈的恭谨：“此獠神魂烙印已被蚀去九成八，余下一点血魔本源，翻不起浪了……”
他巨大的岩石状面孔转向下方那被阵图封锁、如同无底黑洞的深渊漩涡：
“不知老祖……打算如何炮制？”
“哦？”
李慕生眼皮微抬，浑浊的眸光掠过那漩涡边缘翻滚的粘稠暗红血沫，最后落在四位化神各怀鬼胎的面孔上。
“你们几个……费劲心机，养出这团血秽……”枯指轻轻敲击玉杯，发出清脆的叮咚轻响，如同叩在所有人心尖，“又设下这‘九幽覆海结界’……”
他忽然咧嘴，露出几颗微微发黄的牙齿：
“恐怕……”
声音陡转，带着洞穿万古的似笑非笑：
“……不只是给老祖我送个靶子……活动活动筋骨这么简单吧？”
海风陡然凝滞。
四大化神气息微不可察地一滞！
阵图的银色符文流转似乎都滞涩了半分！
蛊神那妖异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霜寒子道袍袖中的手指悄然捏紧了拂尘骨柄。
黑魇龙王巨大的龙颈微不可察地低垂了一分，暗金色的竖瞳缩了缩。
北灵尊那张岩石般粗犷的脸庞则咧开一个愈发敦厚的憨笑：
“老祖宗……法眼无差！”
他声音雄浑依旧，却揉进一丝刻意压制过的敬畏：
“此界……仙门已断万载！”
那巨人抬起头，岩石般的眼窝深处跳跃着难以按捺的炽芒：
“我等……亦是不得已……”
黑魇龙王低沉的声音如同海沟深处的潜流，轰隆滚动：
“仙路无门……难道只能如冢中枯骨……于这灵气渐枯的囚笼……静待……腐朽？！”
龙睛中熔金般的烈焰骤然升腾！
蛊神那张扭曲的人脸终于撕掉了最后一丝虚伪：
“玉箫……这团秽物虽邪物不堪……”
它尖锐的语速刺破海风：
“以其残魂血核为祭！借覆海仙阵破开界壁一丝缝隙！强行……飞升献祭！那黑日上界或许……”
“或许……”霜寒子冰冷的声音补上最后一句，裹挟着万载寒冰般的决绝与一丝……恐惧：
“……便是……唯一活路！”
四个字！
如同烧红的烙铁！
砸在凝固的海风上！
死寂！
唯有深渊漩涡深处，那团被阵力疯狂撕扯挤压的残魂血核在绝对镇压和痛苦下，发出无声的尖厉哀鸣！
四个身影的目光都如钉子般死死钉在玉髓椅上！
是祈求？是试探？
更是……
孤注一掷的押注！
椅上。
李慕生垂着眼皮。
那枯瘦指尖捏着的酒杯缓缓凑近唇边。
万载龙涎的奇异芬芳似乎终于钻入了鼻翼。
他没有回答。
只是将那杯琥珀色的琼浆。
缓缓倾倒。
一滴！如熔炼星河的金液滴落在剧烈翻滚的巨渊漩涡边缘。
滚沸的深渊之水触之瞬间平息。
无声……
消融。
青玉酒杯被随意搁置在玉髓椅扶手凹陷处。
李慕生抬起脸，望向海天尽头那片燃烧殆尽、只剩血染余烬的惨烈残阳。
那张枯槁的脸庞上，竟缓缓勾起一丝……
深潭无波！
却透着万古寂寥的弧度。
“仙界？”
浊哑的声音如同磨砂布刮过狗裂的崖壁：
“不过是……更大点的……囚笼罢了。”
他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瘦骨嶙峋的身体，青灰色的指骨关节发出细微如旧木断裂的咯咯轻响：
“此界……多好……”
那双倒映着血色余烬和四张愕然面孔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他咧着嘴，露出残缺却森然的笑：
“老祖我啊……”
枯指遥遥点向脚下被黑渊笼罩的万顷碧涛，又仿佛点向那整个被血阳染透的浑浊天地。
“……还舍不得。”
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品尝万载陈醪后，微醺的沉溺：
“……这滋味呢……”
海风凝死如铅。
四张面孔凝固在巨结界图的光影之下。
“……那老祖……”
北灵尊岩石般厚重的嗓音艰难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窒涩：
“……您……”
“……想……”
李慕生缓缓仰靠在椅背上，墨色枯发在猎猎罡风中拂过如同古木刻痕的眼角：
“……再待……”
他轻轻合上眼睑。
仿佛沉浸于一场永不醒来的醉梦。
喑哑的音节如同梦呓，却又似宣告——
“……十万年。”
四道身影，僵立海天，神魂俱寂。
唯有九幽覆海仙阵深处。
那团被彻底碾灭成粘稠血末的……
玉箫居士最后一点真灵烙印……
在绝对的死寂中……
无声……
化为劫灰。
玉箫居图遥的气息彻底消弭于深渊漩涡之后，东海恢复死寂。
四大化神寂立如古礁，目光粘稠胶着在玉髓椅中那枯槁身影之上。
海风吹不动凝固的血腥。
李慕生摩挲着杯中残沥，浊眼投向海天尽处那片被残阳噬咬得千疮百孔的云：“腻了……”声音像枯叶刮过石缝，“想去……远处……透透气。”
北灵尊岩铁般的眉峰微不可察骤紧。霜寒子道袍拂尘边缘的冰绦无声微震。
小红背负玉髓椅踏浪徐行，曳出黑色的水线，一路延伸至中域雄浑的百草诸峰投影之下。
四大化神默然尾随千里，直至山门轮廓在暮霭中凝成黑沉巨兽，方才顿住遁光。
巨兽利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