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飞升通道!下个世界!
南门家那片耗空族血换取的山门新地此刻灯火零星,宛若莽莽群山裙裾上一点微末尘埃。
南门佳在焦土与废墟间奔走呼号,指挥族人重建被玉箫威压波及残破的聚灵阵。
风干的猪栏粪土气味混着新鲜木头刨花的生涩气纠缠升腾。
李青城紫府深处那颗琉璃般的元婴端坐不动,只冷眼透过血脉烙印与附身秘法,任由南门佳这位“筑基家主”于尘泥中挣扎谋划。
“猪栏…猪栏先修!搭高些!加刻‘避风符文’!张家那群红眼狗这几日又压价!”
“三房六小子!别碰那堆月华石!滚去把塌掉的库房地窖挖开!”
李青城听见自己附体的喉咙因嘶吼破裂,尝到腥锈味。他忽然感到一阵浸入神魂的荒谬与冰冷疲惫。
百草宗里一呼百应的“方师叔”,此刻却在为几块猪下水的销路磨破嘴皮,为省几枚下品灵石算计得失,为讨好张家一名筑基管事反复修改厚礼清单……
后山寒潭。
万载凝结的死寂如同冰封的墓穴。
“这活儿……算交差了?”
小红四蹄踩在冰冷滑腻的墨绿菌毯边缘,绿豆眼斜睨身后黑沉沉的洞府入口。
那洞口似巨兽微张的唇齿,深处漆黑如墨,唯有边缘几处被无形力场挤压变形的钟乳石边缘残留着细微的光弧扭曲。
空气里飘着石头缓慢腐烂的微尘和某种更深邃的、无法归类的朽灭气味。
李慕生盘坐寒玉榻上,枯指点向黑渊洞口。指尖牵引之处,虚空如同被搅浑的水墨,无数闪烁不定、形态怪诞的几何残肢虚影在黑暗中惊鸿一现。
洞窟深处,层层叠叠凝固的血肉苔藓与结晶化的眼球状矿物在幽暗里反射着微光,光晕构成一张张扭曲痛苦、无声尖叫的面容投影,烙印在洞壁上生生灭灭。
寒潭冰水顺着石隙滴落,撞在玄黑墨玉法座上,粉碎成细小的冰晶。
那法座不知何时悬在潭心。座身非金非木,细密交织的扭曲线条构成某种非理性的几何花纹,似无尽迷宫,又似纠缠的神经脉络。
法座中央,一面通体流溢着极柔润的玉质华光的令牌静静悬浮,其上无数道细如发丝的星轨刻痕正无声流转——通天玉碑核心灵纹的投射!
玉碑内蕴空间规则,万药宗亿万弟子贡献点流转尽归其轴。此刻,它被某种造物之能强行剥离本体,嵌入这具承载虚空通道的法座核心。
“想……”李慕生的浊眼停在李青城略显局促的脸上。李青城连忙躬身垂首,心头却猛地一沉。
寒潭内水波涟漪都映不出玉髓椅上的倒影,但那道穿透皮囊直刺神魂的目光却让他丹窍最深处那颗琉璃金丹本能地微微战栗!
“……要它?”枯哑的声音在洞窟石壁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质感,“此物……”
他指缝间缓缓浮现出一个不过寸许大小的玉瓶。玉质混沌,瓶体表面天然覆盖着无数不断破灭再生的微小星云符文光晕!瓶口氤氲凝结出一缕介于青紫色粘稠琼浆与活物蠕动的血肉触手之间的气息——
化灵膏!
一滴!仅此一滴气息逸散!
李青城丹田深处那颗温养百年的琉璃金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活鱼!猛地疯狂震颤!
丹壳深处无数道细密的五行道纹不受控制地亮起炽白光芒!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超越一切理智贪婪的、撕心裂肺的饥渴瞬间贯穿四肢百骸!那是生命对跃升终极形态的本能召唤!
“此膏一物,半是奇珍,半是造化。”李慕生将玉瓶随意往那承载玉碑的法座上空一抛!
瓶子旋转着悬浮于玉光核心上空,瓶口一缕氤氲之气垂下,恰如钥匙探入法座繁复枢纽核心!
“百草宗开派至今,元婴后期逾百人。”枯瘦的手指划过虚空,指尖过处,幽绿的寒岩浆面无声凝结出一片片人名虚影,密密麻麻,映照李青城收缩的瞳孔:“万载以来……无人见过此物……”
法座底部嗡鸣震动!
那些凝固在洞口岩壁上的痛苦面孔投影如受惊的蛇群疯狂扭曲!一道介于纯黑与粘稠灰绿之间的、仿佛汇聚了万界最污浊混沌气息的螺旋光柱!自法座底部骤然射入幽深洞窟!
洞口猛的一震!
那片纠缠闪烁的几何残肢与凝固眼眸状的结晶矿物如同被泼上强酸!滋滋作响!
迅速融解、蒸腾、化为灰紫色的秽气烟雾!烟雾又被螺旋光柱强行牵引着,丝丝缕缕卷入法座底部!
虚空通道被硬生生撕开!一道深不见底、边缘布满不断破碎又弥合的空间褶皱的……
扭曲漩涡!
在漩涡中心缓缓显形!
“此膏……”玉髓椅上,李慕生枯槁脸庞半隐在洞窟明灭的光影里,“……便是镇压此界的钥匙……”他看着李青城因贪婪与惊惧而僵硬的面孔,浊眼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审视,“持它……”
他对着那悬于漩涡之上的法座!
对着玉瓶!
对着那贯穿虚空的螺旋光柱!
轻轻一推!
“进去……”
声音如叹息坠入深渊:
“……替师父……”
光柱裹挟着法座!裹挟着那瓶化灵膏!轰然撞入漩涡中心!
“……守它……”
“一万年!”
李青城的元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狠狠从南门佳濒临崩溃的躯壳里撕扯出来!
剧痛!碎裂!仿佛魂灵被剥离骨肉!
他最后的视线是百草宗焦黑的山门!
是那些匍匐在灵压余威下的蝼蚁般的南门家修士!
是通天玉碑万丈霞光骤然黯淡下去又瞬间爆发的光晕!
下一刻!纯粹混乱湮灭气息形成的漩涡洪流彻底吞噬了他!
琉璃般的元婴在狂暴空间撕扯力下发出无声哀鸣!濒临碎裂的边缘!一道粘稠如血的玉瓶流光强行嵌入他元婴核心!化灵膏的气息化为无数活蛇般的触须扎根于丹窍!
剧痛!
重生!
磅礴精粹如同宇宙初开的生机洪流自骨髓最深处炸开!冲刷!
撕裂!
再造!
痛苦与力量!衰朽与新生的极致拉扯将他的意识碾成齑粉!
空间褶皱撕扯!亿万个碎片化的画面强行塞入他残存的感知!
混乱!无穷无尽的混乱!
南门家猪栏里垂死筑基被污泥吞噬前的手指……
百草宗山巅流云殿被掀飞的玉顶……
玉箫居士血身崩溃时那张扭曲绝望的脸……
黑魇龙王巨大竖瞳中一闪而逝的嘲讽……
法座!冰冷!承载着他与化灵膏交融后膨胀如星辰的元婴!在无尽旋转坠落!坠落!旋转!
他成了洞!
成了锚!
成了这污浊漩涡唯一的支点!
万载邪物!灭尽生机!如同亿万吨沉渣腐物要将他与法座一同掩埋、碾碎、融成这通道本身!
唯有化灵膏那仿佛能逆转宇宙熵增的创生之力在毁灭洪流中死死焊住他一丝微弱的清醒!
守……什么?
守一万年?!
这冰封!这挤压!这无休止的碾磨撕扯!便是万载?!
化灵膏!是膏药!
更是镣铐!
李青城破碎的元神深处翻涌起被万载淤泥淤塞的滔天窒息!!冰凉!悲怆!
师尊!!
五百年寒暑更迭。
百草宗后山那曾经吞吐万界秽瘴的漩涡洞口早已化作一片光滑如镜的墨绿结晶。
结晶表面反射着亘古不变的寒潭幽光,其下隐约透出星轨流动的轮廓。
洞口边缘再无半点扭曲的阴影,死寂无声。
一道身着朴素灰袍的身影端坐于洞口前青玉蒲团上。周身无半丝灵压波动,气息渊深似与这片固化山岩融为一体。正是李青城。
他垂眸,视线落在膝头一方缓缓旋转的玉白尺盘之上。尺盘中央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灰白刻痕横贯首尾。
刻痕终断之处,一点微茫彻底熄灭。
尺盘无声停滞。
名为“万秽蚀心”的墨迹刻度走到尽头。
嗡——
洞口的墨绿结晶层无声狗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碎屑无声飘落。
一股从未有过的……通透感?从洞口那早已不再是黑洞的固化空间散发出来。
李青城缓缓抬指。
指下青玉蒲团无声化为飞灰。
身后。
百草峰云海之下,千宫万阙连绵如蚁巢。
新的面孔,新的宗主,新的供奉……气息驳杂翻涌。
神念漫过山门,触及通天玉碑。碑内灵纹流转,却再捕捉不到一丝“木老魔”的存在痕迹。
属于木老魔的庞杂贡献脉络早已被时光侵蚀分解,彻底融合为玉碑规则本体的一个运转组件。
李青城缓缓起身。
灰袍拂动,带起久坐积攒的冰霜碎屑。他走向那片彻底死寂的结晶洞口。
洞口深处,平滑如洗。
没有邪物,没有通道。
只有冰冷岩石上无数岁月雕琢的冰蚀纹路。
仿佛那万载镇守,从未存在。
“老祖……”
新任百草宗宗主沈衍的声音小心翼翼从寒潭外传来,“……山门外,东海黑龙王遣使献珠百斛……”
李青城脚步顿住。
冰岩冷光照亮他清癯的面容,眼角刻痕细密,眸光沉静如寒潭。
百草宗。
万载百草宗。
如同玉碑。
冰冷。
坚硬。
恒在。
只是……他环顾这片死寂的墨绿冰岩,望着身后那片无声延伸的巍峨宫阙。
师尊……留给他的。
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囚笼?
囚住了他的元婴之命!
也囚住了他万载之前那个在玉椅前献上贡献牌时的……妄念!
他忽然无声咧了咧嘴角。
化灵膏……化去了他元婴之壳。
五行神光磨灭了万秽之瘴。
神魂刻印在这方寸寒山。
他终于懂了。
这空壳!这牢笼!
便是师……
留给他的……
……唯一的道!
守。
无物可守。
守这空。
守这囚。
守这万古寂寥的坟茔。
如同……
他师尊……当年枯坐玉髓椅上。
看那洞。
一万年。
而此时的李慕生,已经运用神魂二分转生法,分出了一个分身,通过飞身通道,去往的另外的世界,而本体则选择继续在百草宗隐居。
只是将百草宗交给了李青城打理,飞升通道的入口自然也交给李青城来把持。
。。。。。。
飞升台被层层阶梯环绕,每一级石阶都泛着淡淡的银辉,仿佛由凝固的月华雕琢而成。
四下尽是茫茫白芒,像是无数碎裂的光片在虚空流转,其间裹挟着风卷般的禁制漩涡,时而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时而又化作低沉的嗡鸣,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
李慕生已在飞升台中央伫立了数息,身影孤零零的,四肢僵硬如石雕,连指尖都未曾动过分毫。
他的眼神几经变幻,初时望见那两位化神后期修士时,眸底翻涌的冷厉如出鞘利剑,可此刻却渐渐被一层茫然覆盖,像是骤然闯入陌生天地的旅人,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虽然分身死在这里,也对本体影响不大,但还是要低调点好,毕竟,此番前来,一为打探上界情况,二来,分身实力提升,本体的实力也会上升,这就是神魂二分转生法的霸道之处”
“不需要担心分魂反叛,而且还能提升本体实力”李慕生暗自道,顿时就慢慢放下心来。
在不远处,一道稚嫩身影悬空而立。
那童子瞧着不过五、六岁年纪,身高三尺有余,发髻间隐现的两角梳成冲天模样,宛如两柄小剑斜插鬓边。
他脸庞两侧布满淤青,细看之下,那些伤痕却并非孩童嬉闹的磕碰,而是一片片坑坑洼洼的扭曲剑斑,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剑气在皮肉间盘踞。
明明是稚童模样,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眉宇间的沉静如同万年寒潭,不怒自威的气势连空气都似被冻结。
“莫非修特殊功法的炼虚老怪物?”李慕生心中一凛,下意识收敛了所有可能引发敌意的气息,连嘴角的弧度都刻意抚平,生怕一丝不慎便触怒对方。
“章师!”
“见过章长老!”
剑袍老者与微胖男修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恭敬。
这两位看守飞升台的化神修士,此刻齐齐朝童子躬身行礼,他们的礼节颇为奇特——并非大唐或者南燕群岛常见的晚辈叩拜之礼,而是双手五指并拢,指尖斜指苍穹,捏成一柄微缩的剑形,显然是某个宗门内部特有的仪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