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厉倾宇疲惫却锐利的双眸。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已是东方泛白,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全是佟玲那双曾经灵动如今却黯淡无光的眼睛。
\"殿主,属下已查遍主母近三个月的行踪。\"阿蔓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几分迟疑,\"但...…确实未见异常。\"
厉倾宇猛地攥紧手中的玉扳指,指节泛白。他声音低沉如冰:\"继续查!中原能伤到玲儿的人屈指可数,必定有什么蛛丝马迹被遗漏了。\"
待阿蔓退下后,厉倾宇起身踱至窗前。晨风拂过他的面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玲儿为何要隐瞒?她那双曾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究竟怎么了?想到漠北相遇时她还一切如常,厉倾宇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璇玑教...…\"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案上那封密信上。三个月前,正是林前辈带韩云霄去救婉儿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厉倾宇瞳孔骤缩,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他的衣袖也浑然不觉。
\"阿蔓!立刻让韩云霄和婉儿回麒麟殿等我!\"他厉声喝道,人已如一阵风般掠出殿外。
\"殿主!\"阿蔓急忙追出,却只看到厉倾宇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墨离,眉头紧蹙:\"殿主这是怎么了?自从昨夜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墨离摇摇头,眼中同样充满忧虑:\"主母的事,殿主向来最为上心。只怕…...\"
***
晨光熹微,白年归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当他看清门前那道修长的身影时,顿时一个激灵,\"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见鬼了!\"他背靠着门板,心跳如鼓,\"厉倾宇怎么会大清早堵在我门口?\"
\"开门。\"门外传来冷冽的声音,如同寒冰刺骨。
白年归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重新打开门:\"哎呀,厉兄早 、早啊!你怎么来了?\"
厉倾宇面色阴沉如墨,径直越过他走进屋内。白年归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我问,你答。\"厉倾宇负手而立,目光如刀,\"若有半句虚言…...\"他没有说完,但周身散发的杀气已经说明一切。
白年归立刻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厉兄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漠北之事,从头说起。\"厉倾宇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白年归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了一瞬:\"这个...…说来惭愧。起初接近主人确实别有用心…...\"他偷瞄了一眼厉倾宇的脸色,赶紧继续道:\"但主人不仅不计前嫌,还救了我妹妹,教我剑法...…我白年归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懂得知恩图报。\"
说到此处,白年归眼中闪过一丝真挚的光芒。厉倾宇紧盯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任何细微变化。
\"回中原后呢?\"厉倾宇追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白年归挠了挠头:\"主人带我去九江城查幕后黑手,后来又去了璇玑教…...\"他忽然顿住,脸色微变。
厉倾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变化,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璇玑教发生了什么?\"
\"主人...…主人当时独自闯入密室祭坛阻止那六名祭司施法…...\"白年归的声音开始发抖,\"出来时脸色惨白,立刻晕倒,还昏迷了一天一夜…...\"
厉倾宇的手猛地收紧,白年归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他脑海中闪过林前辈的话,一个可怕的猜测终于被证实。
\"噬魂血咒…...\"他松开手,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难怪她要瞒着所有人…...\"
白年归揉着手腕,闻言大惊:\"什么血咒?主人她…...\"
\"五感尽失,形同活死人。\"厉倾宇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刀割般疼痛。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透着决绝:\"你只需守好她,其他的...…交给我。\"
白年归急步追上:\"厉兄!若有需要,我白年归万死不辞!\"
厉倾宇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晨光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而坚定。
佟玲醒来了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被褥的纹路,试图从时间的流逝中分辨出白昼与黑夜。往日,白年归总会准时来唤她,可今日,他的脚步声却迟了半刻。
她微微侧耳,听着窗外隐约的鸟鸣,猜测着此刻大约是清晨。
摸索着来到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清丽绝尘的容颜,只是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眸子,如今却黯淡无光,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她执起木梳,指尖轻抚过发丝,一下、两下……动作娴熟得仿佛她仍能看见镜中的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镜中映出的,除了她自己的身影,还有一道悄然而至的修长身影——厉倾宇。
他无声无息地立于她身后,深邃的眸光紧紧锁住她,眼底翻涌着心疼、怜惜,还有压抑不住的痛楚。他多想伸手抚平她眉间那抹不易察觉的轻蹙,可最终,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
佟玲梳妆完毕,刚站起身,忽听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主人,开门,我给你送早点来了。”白年归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贯的轻快。
她唇角微扬,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却在迈步时脚下一绊,险些撞上旁边的矮凳。她迅速稳住身形,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衣袖,指尖微微发颤,却很快又恢复如常。
——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门口,伸手拉开门闩。
白年归端着托盘踏入房内,刚抬头,瞳孔骤然一缩——厉倾宇竟站在屋内!他险些惊呼出声,却在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下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得装作无事发生,快步走到桌前放下早点。
“主人,快尝尝,今日我特意熬了鸡粥,还蒸了桂花糕。”他故作轻松地说着,伸手扶住佟玲的手臂,引她坐下。
佟玲微微一笑:“嗯,一起吃吧。”
白年归偷瞄了一眼厉倾宇,讪讪地应道:“好。”
他小心翼翼地将粥碗推到她面前,又轻轻把勺子塞进她手心,像往常照顾妹妹一般柔声道:“主人,趁热吃,我小妹从前最爱吃我煮的粥。”
佟玲低眸,指尖摩挲着勺柄,缓缓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白年归也端起碗,刚喝了一口,脸色骤变,猛地吐了出来:“呸!咸死了!我这是放了多少盐……”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灌下去,又急急看向佟玲,却见她神色如常,仍一口一口地吃着。
他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拦住她:“主人,别吃了!太咸了,你尝尝桂花糕吧。”
佟玲的动作顿住,茫然地抬起头:“……真的咸了吗?”
白年归怔住:“主人,你……尝不出来?”
沉默在屋内蔓延。
佟玲缓缓放下勺子,指尖微微蜷缩,最终只是平静地接过他递来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小口,便搁在桌上:“我吃好了,撤下去吧。”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可白年归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厉倾宇阴沉的目光后,只得低低应了一声:“……好。”
待房门关上,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佟玲终于卸下伪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味觉……也开始消失了吗?”
一滴泪无声滑落,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
她不怕死,可她怕……再也感受不到厉倾宇的温度,听不见厉倾宇的声音,甚至……连他的模样,都会在记忆里一点点模糊。
——倾宇,若我终将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你会……你会如何?
厉倾宇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她无声落泪,看着她强撑的坚强一寸寸崩塌,心脏仿佛被人生生撕裂。
——玲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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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暮色渐染,麒麟殿外,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阿蔓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殿门,神色凝重。她身后,韩云霄与林婉儿紧随而至,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
“阿蔓姑娘,厉大哥如此着急唤我们前来,究竟出了何事?”林婉儿轻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阿蔓脚步微顿,似在斟酌言辞,最终只是低声道:“殿主昨夜回来后,便命人彻查主母近三个月的所有行踪……具体缘由,属下也不清楚。”
韩云霄眉头一蹙,心头蓦地一沉:“莫非是小玲儿出了什么事?”
“韩大哥!”林婉儿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微微发颤,“玲姐姐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会……”
韩云霄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抚般捏了捏:“别慌,我只是猜测。”
可话虽如此,他心底的不安却愈发浓重——能让厉倾宇如此大动干戈的,除了佟玲,还能有谁?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厉倾宇的身影格外孤寂。他背对殿门而立,手中攥着一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厉大哥!”林婉儿快步上前,却在看清他神色的瞬间怔住——那双素来凌厉的眸子,此刻竟布满血丝,眉宇间的疲惫与痛楚几乎无法掩饰。
“你……怎么了?”她声音微颤。
厉倾宇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韩云霄脸上,嗓音沙哑:“玲儿中了噬魂血咒。”
“什么?!”林婉儿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半步,脸色瞬间惨白。
噬魂血咒……这四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她的心脏。璇玑教圣女秘术,她再熟悉不过——当初被囚禁在教中时,洛天依曾无数次提及此咒的可怕。
“厉大哥,玲姐姐怎么会……”她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韩云霄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问道:“小玲儿现在如何?”
厉倾宇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内力流失,双目失明,味觉也已开始消退……”
“五感尽失,意识混沌,最终……沦为活死人。”林婉儿喃喃接道,泪水夺眶而出。
“玲儿为何会中此咒?”韩云霄声音发紧,“莫非是林前辈当日去璇玑教救婉儿时出了差错?”
厉倾宇摇头,嗓音低沉如冰:“白年归说,玲儿得知婉儿被施咒后,暗中尾随林前辈潜入璇玑教。趁洛天舟与林前辈对峙时,她独自闯入祭坛,打断祭司施法……却因此中了血咒。”
“玲姐姐是为了救我……”林婉儿捂住嘴,泪水簌簌而落,“若不是我被璇玑教的祭司们施咒,她也不会……”
“婉儿!”韩云霄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声音坚定,“这不是你的错。冷静一点,小玲儿若知道你如此自责,定会难过。”
厉倾宇的眉头微皱,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或许这一切都是昊宸的阴谋。他可是南疆的第一巫师,那些祭司很可能就是他安排的。难道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林婉儿听到厉倾宇的话,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愤恨地说道:“又是那个可恶的昊宸!如果不是他整天想着害人,把江湖搞得乌烟瘴气,我爹也不会惨死在他的蛊虫之下!现在,他竟然还害得玲姐姐……我、我绝对不能放过他!我一定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厉倾宇目光沉沉:“血咒既出自璇玑教,教中或许有破解之法。我找你们来,便是为此。”
林婉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悔恨:“当初洛姑姑传授圣女秘术时,我若认真听……”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韩云霄打断她,转头看向厉倾宇,“需要我们做什么?”
厉倾宇沉声道:“你们即刻启程,前往璇玑教总舵,查找解咒之法。我去寻司马轩——杨姑娘被昊宸掳走,生死未卜。若能救回她,或许……”
他未尽之言,众人皆明——杨姑娘精通奇门医术,司马轩更是见多识广,二人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好。”韩云霄郑重点头,“一有消息,立刻传信。”
林婉儿抹去泪水,咬牙道:“厉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
目送二人离去,厉倾宇负手而立,眸中寒意森然。
“殿主。”阿蔓如轻盈的飞燕般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仿若怕惊落了一片羽毛般,轻声道,“属下已查到,昊宸如今藏于暗影门旧址无风谷的位置。而且,周围还多了许多如鬼魅般的南疆之人。”
厉倾宇冷笑一声:“果然按捺不住了。”
墨离皱眉:“殿主,您的意思是……”
“血咒发作需以施咒者内力为引。”厉倾宇缓缓抬眸,眼底杀意凛冽,“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昊宸若想彻底控制玲儿,必会亲自出手。”
阿蔓倒吸一口冷气:“那主母岂非危险?”
“传令下去。”厉倾宇一字一顿,“全力戒备,派人去冥王殿暗中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玲儿院落——尤其是昊宸的人。”
夜风骤起,卷起满地落叶。
远处山巅,一道黑影静静伫立,猩红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厉倾宇,你以为……拦得住我吗?”
无风谷的清晨总是笼罩着一层薄雾,杨恭茹倚在紫檀木雕花的栏杆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这座精致的庭院处处彰显着主人的用心——从她最爱的紫藤花架到每日更换的时令鲜花,甚至连茶点的口味都分毫不差。可这看似体贴的安排,却让她心底发寒。
\"姑娘,今日是冰镇莲子羹。\"十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将青玉碗放在石桌上。这个始终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总是沉默寡言,动作却轻得像一阵风。
\"司马笙,你以为这样讨好我,我就会原谅你?\"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十一放托盘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又迅速恢复如常,躬身退下时腰间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晨风拂过,带来一阵药香。杨恭茹恍惚间又回到了药谷的春日,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喊\"茹姐姐\"的白衣少年,捧着新采的草药,眼里盛着星光。那时的司马笙会为救一只受伤的雏鸟彻夜不眠,会因制药失败而懊恼许久。
\"啪!\"
茶盏重重砸在石桌上,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用活人养蛊,残害无辜!司马笙你真是个斯文败类,人面兽心的魔鬼!\"她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厉声质问,声音里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与痛心。作为医者,她见过太多被蛊毒折磨的生灵,那些扭曲的面容、痛苦的呻吟,每每想起都让她心如刀绞。
\"姐姐还是这般嫉恶如仇。\"
带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杨恭茹猛地转身。司马笙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月白色的锦袍上银线绣着曼陀罗纹样,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他摇着折扇,笑容温润如玉,仿佛还是当年药谷里那个纯善的少年。
\"放我离开。\"杨恭茹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冰冷。
司马笙轻笑一声,玉骨扇\"唰\"地合拢:\"姐姐何必着急?可是下人伺候不周?\"他忽然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院外立刻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杨恭茹脸色骤变,冲出院门时,只见昨日为她梳头的侍女正被无数红丝蛊包裹,转眼间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你这个疯子!\"她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司马笙缓步走近,用折扇轻抬起她的下巴:\"这些人本就是养蛊的容器,能为姐姐而死,是他们的福分。\"他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我记得姐姐最爱吃药膳,明日我让人换个会做药膳点心的来可好?\"
杨恭茹猛地拍开他的扇子,眼中怒火灼灼:\"我宁愿饿死,也不要再看到有人因我而死!\"
两人对峙间,谷口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司马笙,出来受死!\"
司马笙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来得真快。\"他转向杨恭茹,轻轻为她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看来兄长很在意姐姐呢。\"
杨恭茹瞳孔微缩,她听出了那个声音——是司马轩!
无风谷口,司马轩一袭玄衣立于风中。他面前,戴着银色面具的十一无声出现。
\"我家公子恭候多时。\"十一的声音机械冰冷,面具下的眼睛毫无生气。
司马轩冷笑一声:\"让司马笙立刻放人,否则我踏平这无风谷!\"
十一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说,若想救人,就请司马公子亲自进去。\"
司马轩握紧手中折扇,指节发白。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这分明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但想到杨恭茹可能遭遇的危险,他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
穿过幽深的甬道时,他注意到两侧石壁上镶嵌的琉璃盏中,无数蛊虫发出莹莹绿光。这布局竟与南疆禁地\"万蛊窟\"一模一样!
\"兄长别来无恙。\"
甬道尽头,司马笙执扇而立,笑容温雅。在他身后,杨恭茹被两名黑衣人挟制。
\"放了她!\"司马轩厉声喝道,玉箫已横在胸前。
司马笙轻笑一声,突然打了个响指。杨恭茹顿时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你对她做了什么?\"司马轩目眦欲裂。
\"不过是个小把戏。\"司马笙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只要兄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刻为姐姐解蛊。\"
司马轩的目光缓缓地转向司马笙,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司马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让你死在我面前而已。”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杨恭茹的耳边炸响。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嘴巴被封住,无法发出声音,但她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司马轩,充满了哀求与绝望。
杨恭茹拼命地晃动着身子,试图引起司马轩的注意。她的目光交汇在司马轩的眼中,那是一种无声的恳请,希望他不要答应司马笙的要求。
司马轩似乎感受到了杨恭茹的目光,他转过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如同春风拂面,让杨恭茹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然而,司马轩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司马笙身上。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缓缓地说道:“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吗?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呢?”
无风谷中的雾气忽然变得浓重起来,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司马笙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石壁间回荡,惊起一群黑鸦。\"我的好兄长啊,\"他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你觉得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他猛地抬手,杨恭茹立刻痛苦地弓起身子,却被黑衣人死死按住。
\"住手!\"司马轩上前一步,却又硬生生停住。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为何你一直想要我死?就因为我害你有家不能回?\"
\"家?\"司马笙的表情突然扭曲,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那是一个用蛊虫蚀刻出的古老图腾。\"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家'给我的礼物!\"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若不是你,我怎会被迫成为南疆巫师?八岁那年,他们就往我血管里种下蛊王!\"司马笙的眼中泛起不正常的血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漆黑的祭坛上,他被按在石床上,眼睁睁看着长老将那只通体血红的蛊虫植入心口。蛊虫钻入血肉的剧痛,让他整整惨叫了三天三夜。
\"那些武林正道呢?\"司马轩厉声质问,\"你用活人养蛊,挑起江湖纷争,害死那么多无辜之人,这就是你的报复?\"
\"无辜?\"司马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年秦沐为夺麒麟宝藏,害死你父母时,可有人说过'无辜'二字?聂海天逼死韩云霄双亲时,又可曾手软?\"他猛地指向被铁链锁住的老者,\"就连我父亲,为了保全你这个'司马轩',不惜让我顶替你去死!\"
司马轩如遭雷击,手中的玉箫\"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从未想过,当年父母惨死的真相竟是如此,更没想到司马笙承受了这么多。
\"好。\"司马轩突然平静下来,手中折扇轻轻一抖,露出一块块薄如蝉翼的刀片。\"昔日种种皆因我而起,我这条命,你拿去便是。\"
他转向杨恭茹,眼中万千情绪最终化作一个温柔的笑容。杨恭茹拼命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呜的悲鸣。
\"只求你放过茹儿。\"司马轩说完,毫不犹豫地将折扇横在颈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破空而来!
\"铛——\"
厉倾宇的麒麟刀精准地击飞了司马轩手中的折扇,阿蔓和墨离如鬼魅般从两侧突袭,瞬间制住了挟持杨恭茹的黑衣人。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厉倾宇执剑而立,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冷冷地看向司马笙:\"用这等卑劣手段,也配称巫师?\"
司马笙脸色骤变,袖中突然飞出数十只血红色的蛊虫!厉倾宇刀光如虹,将蛊虫尽数斩落,却见司马笙已经退到悬崖边,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突然咬破手指,鲜血滴落在胸口的图腾上。整个无风谷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无数毒虫从地底涌出!
\"不好!他要唤醒蛊王!\"司马轩喊道,\"快阻止他!\"
厉倾宇立刻飞身而起,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司马笙的皮肤下突然鼓起无数蠕动的凸起,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发出非人的惨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