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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墨麒麟 > 第140章 司马轩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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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渐浓,竹林深处的风裹挟着湿冷的寒意,刮过叶片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厉倾宇一手按着腰间的麒麟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身后,白年归背着司马轩,司马轩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若非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是个死人。

佟玲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小屋前,这片竹林小屋是赫连音儿曾暂居的地方,隐蔽是隐蔽,可离那吃人的万蛊窟太近了,佟玲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脚下的泥土里仿佛有无数毒虫在蠕动。

厉倾宇推开了那扇斑驳的木门。屋内积着薄薄一层灰,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还算干净。韩云霄和白年归连忙将司马轩放到床上,白年归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忍不住开口:“主人,此处离万蛊窟那么近,我们在这里真的安全吗?”他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眼睛还不住地往窗外瞟,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蛊虫从竹林里涌进来。

佟玲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纸望了望,外面竹林密不透风,月光也只能偶尔钻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转回头时,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魔鬼林我们回不去了,昊宸的人肯定在那边布下了天罗地网。”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而且,莫念到现在也不见踪迹,我们只能先在这儿落脚,务必小心。”

厉倾宇靠在门框上,指尖敲击着门框,发出轻微的“笃笃”声,那是他心绪不宁时的习惯。“莫念会是谁带走?”厉倾宇此刻不由得担心起来。

佟玲看出他的担忧说:“莫念姑娘本是南疆人,只要她不冲动找昊宸麻烦,就不会有事。”

林婉儿也有些疑惑,“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会不声不响就走了?之前看她性子直爽,断不会做这种不告而别的事。”

白年归一听这话,立刻苦了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像是怕里面有虫子在爬:“管她为啥走呢,我只盼着那个姑奶奶快点出现!我体内还有她下的蛊没解呢,这玩意儿一天不除,我就一天睡不安稳。”他说着,还打了个寒颤,仿佛那蛊虫正在顺着血管往上爬。

“眼下不是说莫念姑娘的时候。”韩云霄打断了他们,目光投向床上昏迷的司马轩,语气凝重,“倒是司马公子,该如何处理?”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让屋里的气氛凝重起来。众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床上看去,司马轩躺在那里,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脸色依旧苍白,可谁也忘不了,就是这个人,搅动了整个武林的风云,让多少门派家破人亡。

厉倾宇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司马轩的脉搏,脉搏微弱却带着一丝诡异的跳动,显然是灵霜蛊在作祟。他收回手,沉声道:“等他醒来再说。他体内有灵霜蛊,昊宸肯定会借着这蛊继续控制他,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替他解蛊。”

“可解了蛊又如何?”林婉儿忍不住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他自己都承认了,是引起武林纷争的幕后主使。万一……万一他醒来后,还是执迷不悟,要杀了我们怎么办?”她想起那些死在司马轩手下的武林同道,手心就冒出冷汗。

韩云霄也点头附和,语气沉重:“婉儿说得有理。有灵霜蛊加持,司马公子的内力早已今非昔比,更何况背后还有昊宸在暗中操控。真要打起来,就算我们几个联手,怕是也难以应对。”

白年归听得心里发毛,眼睛一转,瞥见了墙角堆着的一捆麻绳——想来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用来捆柴火的。他眼睛一亮,几步冲过去拿起麻绳,二话不说就冲到床边,三下五除二就把司马轩的手脚结结实实地捆在了床柱上,连腰都缠了几圈,活像个粽子。

“你这是……”林婉儿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白年归拍了拍手,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是以防万一!司马公子醒来要是想偷袭我们,现在被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量他也伤不了我们分毫!”他说着,还踹了踹床腿,确认绳子够紧,才满意地退开。

厉倾宇看着被捆住的司马轩,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眼下确实没更好的办法,谨慎些总是好的。

夜色越来越深,竹林里的风声也越来越响,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屋内,几人轮流守夜,谁也不敢睡沉。佟玲靠在墙角,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心里反复想着莫念的去向,还有昊宸那张阴鸷的脸,只觉得这一夜格外漫长。

而此时,竹林的另一头,莫念正被一个身影拉着快步前行。她挣扎了几下,语气带着怒意:“师兄,你这是何意?”她一直怀疑应少飞是昊宸的人,毕竟他之前总在昊宸身边出现,此刻被他强行拉走,更是警惕万分。

应少飞停下脚步,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他脸上复杂的神情。他没回答,只是摊开了手掌,掌心里躺着一个小巧的玉瓶,瓶身上刻着繁复的南疆图腾。

莫念的目光落在玉瓶上,瞳孔猛地一缩。那是……蛊王!她那日为了救韩云霄,林婉儿和白年归三人,匆忙之下扔出蛊王,竟差点忘了这个最重要的东西!她一直以为应少飞是来抓她的,此刻才明白自己误解了他,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激:“师兄,竟然是你收走了蛊王。”

应少飞点了点头,将玉瓶递给她,声音压得很低:“师妹,想必你不想中原那几个人有危险。若是不想,接下来,你得乖乖听我的安排。”

莫念接过玉瓶,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蛊王是对付昊宸的关键,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她握紧玉瓶,抬头看向应少飞,眼神里带着坚定:“我听你的。”只是在垂下的眼帘后,闪过一丝狠厉——昊宸杀了她的义父,这笔血债,她一定要亲手讨回来。

应少飞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和惋惜。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缓缓说道:“跟我来,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昊宸很快就会通过司马轩体内的灵霜蛊找到他们的位置,所以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现在,你需要用蛊王来牵制灵霜蛊,让昊宸失去对司马轩的联系。这样一来,即使他把整个南疆都翻个底朝天,我们也还有办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存活下去。”

莫念凝视着应少飞,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戒备。她知道应少飞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应少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将实情告诉莫念。他缓缓说道:“其实,司马轩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他是我的哥哥,名叫应少轩。而我,也是半个中原人。”

莫念听了这番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她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兄竟然是个中原人,而且还是万蛊窟创建者的后人!这个事实让她感到震惊不已,同时也对眼前的应少飞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应少飞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所以,师妹,我确实是有一些私心,想要请你帮我这个忙。”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恳切。

莫念听后,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惊讶。她凝视着应少飞的眼睛,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这句话问得很直接,让应少飞有些措手不及。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你不是要杀了昊宸,为你的义父报仇吗?我想,我留在万蛊窟里,可以与你们里应外合,这样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的语气坚定而诚恳,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这个决定。

莫念听了他的话,没有再追问下去。她静静地看着应少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担忧。但最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竹林深处,只留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

南疆万蛊窟的前殿,终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腥甜气,像是无数花草与毒虫在暗处发酵。昊宸一袭玄色镶金边的长袍,负手立在殿中最高的石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踏入殿门的两人。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曾与洛湘湘如出一辙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血色蛊纹,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那些被他安排在路上的“惊喜”——断魂崖的滚石、瘴气林的迷阵、甚至是专门驯养的噬人蚁,竟都没能拦住这两人。他们终究还是来了,带着一身中原的气息,闯入了他用十年血泪筑起的领地。

洛湘湘刚踏进殿门,就被这满殿的阴翳气息逼得心头一窒。但她的目光,却牢牢锁在石阶上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他比记忆中高了许多,身形挺拔如松,可眉宇间的戾气与疏离,却像一把钝刀,割得她心口生疼。当年那个会偷偷躲在她身后,怯生生叫她“娘亲”的小笙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笙儿……你当真……成了这万蛊窟的宗主?”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殿内的格局,他身上的气度,甚至是四周侍立的、眼神凶戾的蛊师,都在无声地回答她的问题。

昊宸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洛湘湘泛红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娘亲?”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药草,“您不是亲眼看见了吗?难不成,还要我请您去后殿看看,那些被我亲手养熟的蛊虫,是如何认主的?”

“你这个孽子!”司马逸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他本就对这趟南疆之行满心复杂,此刻见昊宸用这种态度对洛湘湘说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旁边的石桌。那桌子是南疆特有的黑曜石所制,坚硬无比,竟被他拍得裂开一道细纹。

昊宸却像是没听见那声怒喝,依旧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慢悠悠地走到石桌旁,用食指轻轻敲了敲那条裂痕,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孽子?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不如多回去关心关心你们捧在手心的好大儿吧。”他顿了顿,侧过脸,目光如毒蛇般射向司马逸,“他呀,可快时日无多了。”

“笙儿!”洛湘湘脸色瞬间惨白,她踉跄着又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抓昊宸的衣袖,却被他嫌恶地避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你对你哥哥做了什么?你快告诉他,你在骗我对不对?”

昊宸看着她这副紧张失措的模样,脸上的鄙夷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做了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不过是给了他一只灵霜蛊罢了。现在嘛,死不了,只是活得不太舒坦。”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像是在欣赏猎物的绝望:“这灵霜蛊啊,最是听话。只要我心念一动,它就能在他心里钻个窟窿,让他……穿心而亡。”最后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洛湘湘如坠冰窟。

洛湘湘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司马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儿子,那个曾经会抱着她脖子撒娇的孩子,怎么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笙儿,你哥哥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为何要痛下杀手?”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不解与痛心。

“无仇无怨?”昊宸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猛地提高了音量,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眼神里充满了积压多年的怨恨与疯狂:“他凭什么与我无仇无怨?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被扔到这南疆,从小就被当成蛊王的容器,日夜忍受虫噬之痛?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

他的目光扫过洛湘湘和司马逸,像是在审视两件无关紧要的旧物:“你们待他的好,有万分之一分用在我身上吗?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只是个用来掩盖他真实身份的工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你们怕他司马轩——哦不,他应该叫应少轩才对——怕他这个应家后人被人认出来,怕他因为知道墨麒麟宝藏的下落而被追杀,就把我推出来,让他顶着我的身份,在中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司马逸和洛湘湘被他一连串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他们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当年的无奈,对故人的承诺,此刻在昊宸滔天的恨意面前,都成了伤人的利刃。

昊宸见他们沉默不语,心里的烦闷更甚,像是有无数只蛊虫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他挥了挥手,语气冰冷如霜:“无话可说了?既然如此,就别在这里碍眼了。”他朝殿外喊了一声,“十一,送客!”

一个穿着黑衣、面无表情的男子从殿外走了进来,对着司马逸和洛湘湘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洛湘湘望着昊宸决绝的背影,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司马逸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最终还是拉着失魂落魄的洛湘湘,一步步走出了这座让他们窒息的大殿。

与此同时,万蛊窟后山的一间石屋里,司马轩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提醒着他体内那只不速之客的存在。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绳子是南疆特有的韧藤所制,上面还隐约缠着一丝蛊气。他下意识地想运功挣脱,可刚一凝神,胸口的刺痛就骤然加剧,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刺。他眉头轻皱,立刻收敛了内息——他不能冲动,灵霜蛊最是敏感,一旦感受到宿主运功,很可能会立刻暴走。

他环顾四周,石屋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韩云霄、林婉儿和佟玲趴在桌子旁睡着了,大概是守了他很久,此刻睡得并不安稳,眉头都微微蹙着。而白年归,则四仰八叉地趴在窗台上,睡得正香,还发出了轻微的鼻鼾声,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厉倾宇不知何时醒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司马轩醒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解开了司马轩身上的韧藤。

绳子被解开的瞬间,司马轩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脚,他抬头看向厉倾宇,眼中带着一丝感激,轻轻点了点头:“多谢。”

厉倾宇却只是微微颔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语气平淡地问:“司马兄,你感觉如何?”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问候一个普通的朋友,可那份刻意保持的距离,却让司马轩心里微微一沉。

司马轩苦笑了一下,抬手按了按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声音有些沙哑:“无碍,死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韩云霄就猛地抬起了头,大概是被他们的对话声吵醒了。紧接着,林婉儿和佟玲也相继醒来,看到司马轩醒了,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喜色,但那喜色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白年归也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到司马轩醒了,咧嘴一笑:“哟,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个三天三夜呢。”

司马轩没有理会白年归的调侃,他看着眼前这几个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韩云霄第一个忍不住,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几步冲到床边,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不解,声音都有些发颤:“当初……当初在地宫里,真的是你故意让我杀了聂海天,让我险些丧命的?”他死死地盯着司马轩,像是想从他眼中找出一丝否认的迹象。

司马轩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缓缓点了点头:“是。”

“你!”韩云霄被他这干脆利落的承认噎了一下,他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司马轩,“你就真的那么痛恨他们吗?就因为你我都背负着守护墨麒麟宝藏的秘密?当初明明是你反对我那么做的,你说那样太冒险,为何最后……最后你却亲手布了那样一个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他们曾经是最信任彼此的兄弟,可现在,却像是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司马轩的目光掠过韩云霄激动的脸庞,落到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上,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你与我不同。你想要的,是毁了那麒麟宝藏,一了百了。而我,是想得到它,拥有它。”他顿了顿,转回头,看向厉倾宇,“可后来我发现,只有厉家后人才能驱动麒麟刀。我不得不以身入局,取得你的信任,让你帮我拿到麒麟刀,成为我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得厉倾宇眉头紧蹙,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司马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冥王殿被你安排灭掉,我没怨言。”佟玲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平静,可握着拳头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我只想知道,为何你要杀了四派那些无辜之人,还嫁祸给我义父?”她的义父待她恩重如山,虽然他作恶多端但却不会无缘无故残害无辜,这是她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

司马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聂海天是什么人,佟姑娘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他不死,就是我亡。他多次让你来玉茗堂找我,难道真的是为了叙旧?不过是为了墨麒麟宝藏罢了。”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他为了那宝藏,害死了多少人,你会不知道吗?那些所谓的四派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想暗中联手,抢在聂海天之前拿到宝藏,可惜被我识破了。”他冷哼一声,“当今武林,早就因为秦沐那点贪念,变成了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死有余辜!”

佟玲闻言,沉默不语。

厉倾宇猛地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司马轩,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愤怒:“那么,你为何要控制璇玑教、万宗门以及暗影门的人,让他们与中原为敌呢?”

司马轩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意。他缓缓说道:“这其中的缘由,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司马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铲除那些头脑简单、任人摆布的人罢了。如今的中原武林,又有哪一个不是被利欲冲昏了头脑呢?他们一心只想争夺武功秘籍,妄图成为武林第一,却全然不顾江湖道义和他人的死活。”

说到这里,司马轩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仿佛对这些人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而我,要打破这一切!”司马轩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要营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武林——一个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自私自利、没有是非争斗的武林!”

林婉儿忍不住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就算他们有错,也不至于全部都要死吧?这太残忍了……”

司马轩却不以为然:“如果我不残忍,中原武林早在多年前就被秦沐毁了。璇玑教,万宗门,暗影门也会随意侵入中原武林,唯有够强够硬,有手段之人才能压制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恶势力。”

厉倾宇终于站起身,他看着司马轩,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那与你而言,我们几个算什么?我们把你当兄弟,陪你出生入死,你却……你却一直把我们当成棋子?”

司马轩避开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墙壁,声音低沉而沙哑:“江湖险恶,人心更甚。怪就怪你们……太过轻易相信人了。”

“你!”林婉儿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着司马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怎么也想不到,昔日那个会在危难时刻护着她、会在她受伤时细心照料的司马轩,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些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那些同生共死的情谊,难道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就在这时,司马轩突然身子一晃,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那血迹鲜红刺眼,看得众人都心头一紧。

“司马兄!”厉倾宇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去扶他,却被司马轩避开了。

司马轩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起身,胸口的刺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在这里,只会连累你们。”他看向众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离开后,你们往南边走,我在南边安插了人,会接应你们。”

“你要去哪里?”佟玲看着他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去找昊宸报仇?”

司马轩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说:“佟姑娘,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既然你说过要还中原江湖一片清朗,那在此之前,你便不许死!”佟玲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厉倾宇和韩云霄也上前一步,挡在了司马轩面前。韩云霄看着他,眼神复杂地说:“即便你利用过我,可你也曾救过我。我韩云霄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去。”

厉倾宇也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说:“司马兄的胸襟,我厉倾宇自愧不如。若你真能实现诺言,将武林拨乱反正,造福百姓,我甘愿做你的垫脚石。”

司马轩震惊地看着他们三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以为,自己说出真相后,他们会恨他、会唾弃他,可没想到……

林婉儿也走上前,她看着司马轩,眼神里虽然还有些芥蒂,却多了一丝坚定:“你不当我们是兄弟,但在我们心里,你还是我们的兄弟。要走一起走,共同进退!”

佟玲看出了他的犹豫,继续说道:“司马公子,你说的那些事,你杀的那些人,或许真的如你所说,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们不怪你。但你现在身中灵霜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昊宸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你知道吗?”

司马轩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缓缓点了点头:“昊宸,本是南疆万蛊窟为了养蛊王而培养的容器,也是司马逸和洛湘湘的儿子,司马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恨我,恨我的存在夺走了他本该拥有的一切,恨我让他从小就被当成蛊王的寄生体,受尽折磨。如今,他只想杀了我,取代我的位置,夺走我在乎的一切……”

“那我们该如何做?”厉倾宇问道,此刻他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冷静和坚定。

司马轩苦笑了一下:“杀他不容易。他精通蛊术和巫术,手段诡异莫测。我本想取灵霜蛊来对抗他,没料到他棋高一着,先一步将蛊虫引入了我体内……”

“那有什么办法能将你身上的灵霜蛊取出来?”佟玲急忙问道,眼中充满了担忧。

司马轩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灵霜蛊一旦入体,就再也取不出来了。而且它吸食了麒麟血,早已蜕变成型,只要寄宿之人不死,它就会一直待在体内。”

林婉儿也急了,她拉着佟玲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那……那可有办法压制它的控制?总不能一直这样被昊宸拿捏着吧?”

司马轩闻言,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他空洞地摇了摇头:“没有。灵霜蛊是南疆最神秘的蛊虫,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能被巫师随意控制宿主的意识。只要昊宸愿意,他随时都能让我生不如死。”

石屋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白年归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皱着眉头看着司马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寂静:“我有办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清秀,眼神灵动,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

厉倾宇吃惊的看着来人:“莫念姑娘?”

白年归猛地从窗台上跳下来,几步冲到女子面前,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哎,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好久!”

莫念却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司马轩面前,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司马公子,你别再强撑着了,灵霜蛊的侵蚀只会越来越严重。你是应家后人,身上流着一半南疆的血,与这蛊虫之间,本就有着一丝微妙的联系。”

莫念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山涧流过青石,瞬间冲散了石屋里凝滞的沉重。她绕过挡在身前的白年归,浅绿色的裙摆在地面扫过,带起一阵极淡的草药香——那香气里混着薄荷的凉、艾草的温,还有一种说不清的、让人莫名安心的味道。

她在司马轩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苍白却依旧紧绷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司马公子,你唇角的青气都漫到耳根了,还在硬撑什么?”她说话时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灵霜蛊最忌宿主强运内息硬碰硬,你越是抵抗,它钻得越深。”

司马轩怔住了。这女子的眼神太过坦然,仿佛能看穿他刻意压抑的痛楚。他望着她手里那个巴掌大的白瓷瓶,瓶身隐约透着一点莹润的光泽,忽然想起那日在广场前,弟弟应少飞在人群中拉着一个少女匆匆离去时,怀里似乎就揣着个相似的瓶子。

“应少飞……是我弟弟。”他声音有些发哑,胸口的闷痛让他说话都得费些力气,“那日带走你的,想必是他。这蛊王,也是他让你带来救我的?”

莫念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藏着点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没直接回答,只是掂了掂手里的瓷瓶,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师兄说,你是应家唯一的指望。”她顿了顿,侧身让出身后的床榻,“别站着了,回床上躺好。成不成的,总得试试。”

韩云霄和厉倾宇连忙上前扶司马轩。他刚躺下,莫念就从腰间解下一串银铃,轻轻一抖,铃音细碎如雨落,奇异地压下了众人的呼吸声。她拔开瓷瓶塞子,一股极淡的腥甜气飘了出来——不是万蛊窟那种让人发怵的腥,倒像是新采的蜜混着晨露的味道。

“别怕。”莫念的声音放轻了些,指尖悬在司马轩心口上方,“蛊王认主,不会伤你。”

话音刚落,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从瓶中爬了出来。它通体金红,身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爬过之处竟留下淡淡的金光。林婉儿看得心惊,下意识攥紧了佟玲的手,却见那虫子爬到莫念指尖,亲昵地蹭了蹭,像是通人性一般。

莫念指尖泛起一层薄汗,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颤着按在司马轩心口。那金红小虫顺着她的指尖,缓缓钻进了司马轩衣襟下。

“唔——”司马轩猛地绷紧了身子,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皮肉,起初是微凉的痒,紧接着就变成了撕裂般的痛。像是有两把小刀在体内互相撕咬,灵霜蛊的阴寒与蛊王的温热在血脉里炸开,冷热交织的痛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司马兄!”厉倾宇忍不住想上前,却被莫念抬手拦住了。

“别碰他!”她脸色有些发白,额角也沁出了汗,“现在是蛊虫相斗,外人一碰,灵霜蛊会以为是外敌,闹得更凶。”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司马轩咬紧牙关,指节因为攥紧被褥而泛白,指缝间甚至渗出了血。林婉儿别过脸不敢看,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瞄,看见他冷汗浸湿的鬓发黏在脸颊上,那模样比当日在地宫受的刀伤还要狼狈。

白年归难得没说俏皮话,他蹲在窗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台上的裂缝,眼神里藏着点担忧。佟玲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房门一旁——她在想,若是莫念治不好司马轩,他们就得立刻想办法冲入万蛊窟,哪怕杀到前殿去找昊宸拼命,昊宸定然有办法解开司马轩身上的灵霜蛊。

莫念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指尖始终按在司马轩心口,指尖的银铃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铃音越来越急,像是在给那金红蛊王加油打气。忽然,司马轩猛地弓起身子,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被褥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不行……”莫念脸色骤变,猛地收回手。那金红小虫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抛了出来,摔在床榻边,通体的金红黯淡了大半,连爬动都变得迟缓。

“司马公子!”林婉儿惊呼出声。

司马轩已经晕了过去,脸色白得像纸,唇角挂着一丝暗红的血痕。莫念连忙把那金红小虫捧回瓷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倒出几粒暗红色的药丸,撬开司马轩的嘴喂了进去。

她动作极快,喂完药才松了口气,转身时撞见众人焦灼的目光,忽然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指尖反复摩挲着瓷瓶:“蛊王……败了。”

厉倾宇看着她把瓷瓶贴在胸口,另一只手咬破指尖,滴了两滴血进去。那原本蔫蔫的小虫在血珠里动了动,似乎恢复了点生气。他忍不住问道:“莫念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念的肩膀垮了下来,方才的笃定消失得无影无踪,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哥哥,怪莫念没用,蛊王还没成年,本就需要寄体养着。它被昊宸利用七星杖上宝石的力量硬生生让它提前离了寄体,元气早就亏了。”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沮丧,“灵霜蛊在你又吸食过你身上的麒麟血,已经成了气候,蛊王斗不过它。”

石屋里又静了下来。韩云霄一拳砸在墙上,震得桌上的水碗都晃了晃:“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昊宸拿捏司马兄的性命?”

佟玲沉默半晌,忽然开口:“莫念姑娘,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哪怕是暂时压制也行。”

莫念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从药囊里翻出个棕色的纸包:“我配了些安神止痛的药,能让他少受点罪。”她把药包递给林婉儿,“按时煎给他喝,能暂时稳住灵霜蛊。”

“暂时?”厉倾宇抓住了这两个字。

莫念攥紧了药囊,指节泛白:“只要昊宸不刻意催动,灵霜蛊不会主动伤人。可若是他……”她没说下去,但谁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我去煎药。”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没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我记得义父说过,灵霜蛊虽凶,却有个克星。只是那东西……早在十年前就该绝种了。”

众人皆是一怔。

白年归猛地从窗台上跳下来:“什么东西?”

莫念却没再说话,浅绿色的裙角一闪,消失在了门外。只有窗台上那串被她落下的银铃,还在轻轻晃动,铃音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个悬在半空的谜。

林婉儿看着司马轩沉睡的脸,忽然觉得这石屋里的草药香,好像没刚才那么让人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