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虞骊会所的大门外,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华灯初上,金色的光从高挑的门楣倾泻而下。
柳钦阳站在门口,白衬衣搭配浅色休闲裤,领口松了一粒扣子,少了商场上那种凌厉的压迫感,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轻松,眼角的笑意像月色一样柔和。
今晚,他把这里包了下来。
名义上只是“小聚”,实际上,是为了答谢那些在他筹备婚礼的日子里,忙前忙后、出谋划策的亲朋好友。
“阳哥,婚后的生活怎么样啊?”江然第一个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文少这婚礼办得当真豪华,怕是要在圈子里传好几年呢。”
柳钦阳笑了笑,抬手回应:“那还不是多亏你们帮忙,不然他一个人可搞不定。”
“你少来,”江然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心里美着呢。”
柳钦阳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看着又有人来,许州连忙拉着江然去帮忙,招呼其他余人入场。
“景延,温少,你们来晚了噢,一会自罚三杯。”江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语气半真半假。
景延一身深色西装,眉眼疏冷,闻言只是淡淡勾唇,“三杯就三杯,怕你不成?”
旁边的温舟把车钥匙抛给门童,笑得肆意,“迟到是有原因的——路上帮人解决了点小麻烦。”
江然挑眉:“什么麻烦,能让温少亲自出手?”
温舟神秘地眨了眨眼,却没解释。
柳钦阳迎上前,与景延和温舟搭话,他笑得从容,“景延,你是真不够意思,我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来。”
景延端了一杯酒,神色带着几分歉意,“对不住了,陪着阿舟去了趟国外,怕影响他,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所以没收到你的消息。”他说着,将酒杯轻轻碰了过去,“新婚快乐,今晚全场消费算我的。”
温舟站在一旁,眉眼温润,双手捧着一个盒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和景延送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柳钦阳笑着接过,“说好了,今晚消费算你的。”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景延的目光在柳钦阳脸上停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温舟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袖。
柳钦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疑惑——
景延和温舟啥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难道出国还能增加默契?
“来,干杯,今晚不醉不归。”景延举起杯,语气豪爽。
“好,”柳钦阳笑着应下,却在转身时,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文越身上——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桌上的香槟冒着细密的气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酒香。
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声此起彼伏。
文越坐在那里,穿着一身浅米色的休闲装,手中握着一杯香槟,安静地听旁边的人说话,偶尔微笑,却没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柳钦阳端着酒杯走过去,声音带着几分随意:“聊什么呢?”
文越抬起头,眼神温柔,“在跟小珩和池儿商议姨夫姨母搬去b市的事情。”
柳钦阳的手指微微收紧,杯壁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想说什么,最终低声道:“哥,非走不可吗?”
柳钦珩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他们年纪大了,b市的气候温和,适合他们养身体,而且……离我们近一点,方便照顾。”
“那你不管我了吗?”柳钦阳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周围的笑声、碰杯声依旧热闹,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像被抽走了温度。
柳钦珩的目光微沉,语气却温和,“阳阳,你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生活,哥也有自己的生活,我这么说你懂吗?”
柳钦阳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他忽然觉得,这场宴会的热闹像一层华丽的壳,而壳下是他无法挽留的人和事。
文越在一旁察觉到气氛的微妙,笑着打圆场:“阳阳,别这么伤感嘛,搬去b市又不是不回来了,大不了我们多去看看他们。”
柳钦阳勉强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灼热的苦意,却压不住心底那一丝隐隐的苦涩。
“珩哥,景少,你们倒是会找地方,我们都快喝醉了,你们倒在这里躲清闲。”
江然端着酒杯,一脸“抓现行”的表情,从露台的阴影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许州和几个朋友,笑声在夜色里炸开。
柳钦珩靠在沙发上,手中的酒微微晃着。“躲清闲?我只是怕你们喝得太疯,把这宴会变成拼酒现场。”
景池则笑得一脸戏谑,“来来来,要拼酒的在这里拼,这里风大不容易醉。”
“得了吧,”景延挤到两人中间,压低声音,“你们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柳钦珩没理他,景池却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坏主意倒是没有,我只是听某些人说,今晚的消费算他的,所以在想我要不要打包点东西带回去。”
“景池!”景延气的咬牙,作势要去抢他的杯子,“你这是把我当冤大头啊?”
“彼此彼此。”景池懒懒地抬手,避开他的动作,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不远处的落地玻璃上——
里面,兄弟俩低声交谈,神情认真。
文越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笑容淡了几分,“阳阳看起来很伤心。”
景池没说话,只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灯光在琥珀色的液体里流转,映得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行了行了,”景延举杯岔开话题,“又不是见不到了,至于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别忘了,今晚的主题是庆祝阳阳新婚的。”
清脆的声响在露台上回荡。
可风里,似乎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凉意……
宴会厅内,兄弟俩的谈话仍在继续。
“哥,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柳钦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旁人听见。
柳钦珩看着他,眼神温和却坚定,“阳阳,有些决定,不是因为不重视,而是因为太重视,你现在已经成家了,凡事要以自身的小家为主,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柳钦阳抿了抿唇,指尖微微用力,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我知道你不舍,”柳钦珩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我们首先要学会独立。”
柳钦阳抬眸,眼底的情绪翻涌——有不舍、有失落、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委屈。
最终,他只是低声说了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