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济听着这话,以为他们关系很好。
“待会儿去看看他们?有一个伤得很严重,还没醒呢。”
伤得严重?
叶玉垂眸思索片刻,高溪山还有同伴?
“嗯,我先歇一会儿,待会儿再去找他们叙叙旧。”
既然把命送到她手上,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叶玉收敛神色,若无其事地午憩。
落日余晖给大地渡上一层橘黄光影。
叶玉拖着伤体来到观中储藏药物的侧堂,她扫一遍药格子,目光锁定一味曼陀罗。
王闻之说过,这是蒙汗药的原料,也可以入麻沸散。
她藏在身上的毒药都被河水泡坏了,只能“借用”一下观主的药材。
妙石与妙竹负责做晚饭,叶玉拖着伤体帮忙烧火,看她行举还算利落,二人就放心让她干。
叶玉说厨房油烟大,以面巾遮脸,妙石与妙竹学着她这么做。
做好的饭菜分开,妙石先给观主送过去,妙竹给另外两位真人送去。
“于也,你先看着灶台。”
叶玉点点头,等她们归来后,才把属于她与玄济的饭菜拿走。
妙石先送柴房的伙食,回来后与妙竹在厨房一起吃。
暮色柔和,慢慢藏于山峦后,夜悄然而至。
为了省灯油,晚课诵经祈福结束,道观吹火熄灯。
听着玄济真人平缓的呼吸,叶玉霎时睁眼,她摸了摸身上的匕首,蹑手蹑脚起身前往斜对面的柴房。
甫一打开门,她听到了细微的呼吸。
月色随着房门打开倾斜入内,她隐约看见里面的人,除了高溪山,还有冯英!
他居然没死?
叶玉额心一跳,迫不及待走过去,举起刀对准冯英刺下去!
“你做什么?”
有一人扑过来将她推倒,叶玉后脑勺磕在地面,旧伤被扯动,浑身袭来剧痛,她难耐地惊呼一声。
匕首脱手,哐当一声滑入幽暗的角落。
玄济白日看她对熟人没有那么热络,按理说,哪怕只是见了几面的生人,有缘在同一处养伤,定会去关怀几句。
几步路的距离,她却说不急。
自从把她捡回来之后,玄济看着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每日心神飘忽。
她起身的那一刻,她就醒了,跟过来看一眼,却发现她举着匕首要杀人!
迷晕的高溪山被动静惊醒,就着月色,他看见许久不见的叶玉正在屋内!
一个女冠正抓着她的手,制止她行凶。
“是你!”
他跳起来欲对她下手,发现自己四肢涩麻无力,他中药了?
叶玉后悔没有给全部人一起下药,她挣扎着。
“你快放开我,他们不是好人,我要杀他们。”
玄济入道多年,跟着观主学医,懂得一些穴位关窍,死死捏着叶玉手肘内侧的凹槽,一阵麻木感袭来,令叶玉半边身子发酸发麻。
高溪山喘气道:“这位真人,她才是坏人,我的同伴就是被她害的。”
叶玉又痛又麻:“他们是北齐人,玄济,你放开我!”
高溪山道:“她才是北齐人,这是大司马冯英,她是北齐间谍来杀我南魏将士,若你不信可以报官。”
玄济不知真假,也不知谁对谁错,意念随着他们的话语摇摆,听得报官二字,这是最正确的办法。
观中的人被惊醒,挑灯来查看情况。
叶玉不可能任由她们报官,一只腿用力踹翻玄济,将她踢倒在一旁,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冷硬墙壁。
玄济低呼一声,晕眩片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火光与脚步声快速逼近,叶玉甩一甩失去知觉的手臂,没了按压,手臂很快恢复力道。
丢了一把匕首,她还有另一把短匕。
叶玉从小腿处拔出短匕先杀冯英,高溪山扑过来拦住她,二人在地上滚一圈。
一个身受重伤,一个中了麻药,菜鸡互啄扭打成一团。
玄济连忙拖着昏迷的冯英离开。
不管他们谁是恶人,官兵来了自会分辨。
冯英被拖出来,柴房嘭地一声从外锁上,“快,快去报官!”
一句话在外头响起,叶玉一愣,若真被他们抓回去,只怕皇帝不会放过她。
留得小命在,不怕没仇报。
叶玉踹开高溪山,从狭小的高处窗缝爬出去。
高溪山自然也不愿被官府捉住,学着她爬出去,从黄墙一跃而下。
叶玉没走,正倚靠在墙面幽幽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这是你自找的!”
高溪山内心一惊,转身逃跑。
他带来的人手都散开寻人,为了以防万一,他一整日都守着昏迷的冯英,无法离开,暂时召不来帮手。
若非他现在晕眩无力,焉有这女子好果子吃?
一个受伤的人执刀追着一个体虚无力的人进入山里。
夜色幽幽,踩踏草丛的声音惊得不知名的动物咕咕叫几声,跑远了。
树冠遮蔽月色,林中难以视物,不过一眨眼,那高溪山就不见踪影,定是躲在某棵树的后面。
叶玉放慢脚步,出声讥讽几句,刺激他现身。
“堂堂的北齐将军高溪山竟然也会怕我一个柔弱小女孩吗?”
她的双眸扫视四周,警惕慢行,继续刺激他。
“不敢正面与我一个女子交手,你是怕了吗?”
“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看来传闻中的高溪山也不过如此。”
前方的树后有踩踏枯叶的窸窣声音。
叶玉笑一声,放轻脚步走过去,准备绕过树干袭击他。
高溪山突然从另一方向转过来,飞快踢上她的手臂。
叶玉手上的匕首滑落,吃痛后退几步,眼睁睁看着高溪山捡起那把短匕,露出一抹邪笑。
他低叹一口气,无奈地怅惘道:
“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