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转折
安队长喘了口气,脸上带着一种猎人终于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
“龙癞子!
寨子里那个二流子龙癞子,下午鬼鬼祟祟想溜出寨子,被咱们民兵盯上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这小子是去给土匪送信的!
还把咱们寨子里驻军的人数、武器配备,都摸清楚写在小纸条上了!
怀里还揣着准备送给土匪的土豆和玉米!”
“什么?!”
李参谋眼睛瞬间瞪圆了,
“龙癞子?他人呢?”
“抓住了!
连人带赃,扣在工作队那边呢!”
安队长说道,
“那小子开始还嘴硬,死不承认!”
“审!立刻审!”
李参谋毫不犹豫,
“古老哥,郑连长,你们经验丰富,一起!”
一行人立刻赶到工作队驻地。龙癞子被反绑着双手,蹲在墙角,是个干瘦猥琐的中年汉子,眼神躲闪,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狡辩:
“长官,冤枉啊!
俺就是…就是出去挖点野菜…那土豆玉米是俺自己吃的…”
“自己吃的?”
安队长冷笑一声,把从他怀里搜出来的小纸条拍在桌子上,
“那这是什么?
解放军多少人,多少枪,你记得挺清楚啊!”
这时,一个半大的苗家小子被带了进来,是龙癞子的一个远房侄子。
那小子显然被这场面吓住了,结结巴巴地用苗语说了几句,旁边懂汉语的民兵翻译道:
“他说,他看见前天晚上,有生面孔下山来找龙癞子,在林子边嘀咕了半天。
今天下午,他还看见龙癞子把家里仅剩的土豆和玉米都装进袋子,还…还从生面孔那里接了两个亮闪闪的大洋藏怀里了!”
“大洋呢?”
李参谋厉声问道。
旁边战士立刻从龙癞子贴身口袋里搜出了两块沉甸甸、带着污渍的袁大头。
“人赃并获!龙癞子!
你还有什么话说?!”
安队长喝道。
龙癞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开始发抖,但嘴巴还在硬撑:
“那…那是俺…俺捡的…”
古之月往前走了一步,汤姆逊冲锋枪的枪口看似无意地抬了抬,苏北话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直接对李参谋说:
“李参谋,证据确凿,通匪资敌,按律可以直接枪毙,节省时间。
拉出去,毙了。”
他这话一出,连李参谋和郑三炮都愣了一下。
王拴柱更是心里一哆嗦,师傅这招够狠!
两个战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如泥的龙癞子就往外拖。
龙癞子原本那点侥幸心理瞬间被死亡的恐惧碾得粉碎!
他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鼻涕眼泪一起流:
“别杀我!我说!我全说!
是许司令…不,是许保国的人!
是他们来找我的!”
“他们找你干什么?
许保国藏在哪儿?”
李参谋立刻追问。
“他们…他们让我打听寨子里解放军的情况,多少人,多少枪…还要我想办法弄点粮食…说…说许司令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
龙癞子为了活命,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他们说…海峡那边…要用飞机给他们空投武器弹药!
还要派个大人物一起来!
许司令要靠着这些,重新招兵买马,干…干一票大的!”
“空投?大人物?”
郑三炮眼神锐利如刀,
“具体时间!地点!”
“这个…这个他们真没说啊!”
龙癞子哭喊着,
“我就是个小角色,他们哪能告诉我这个…就说让我准备好粮食,到时候可能还要我带路去附近接应…别的我真不知道了!
长官,饶命啊!”
审问暂时告一段落。
龙癞子被重新押下去严加看管。
工作队驻地的油灯下,李参谋、安队长、古之月、郑三炮、孙二狗几人围在摊开的地图前,气氛凝重而兴奋。
“空投…大人物…招兵买马…”
李参谋用手指敲打着地图,山东话带着分析,
“看来,许保国不是单纯想躲,他还想翻身!”
安队长指着地图上几个被红圈标注的区域:
“适合飞机空投的地点,方圆百里内,符合要求的平坦山谷不多。
离我们最近,而且相对隐蔽,便于土匪集结和运输的…”
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山谷上,
“我看,八成就是这里——野狼峪!”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野狼峪”三个字上。
那地方四面环山,中间却有一片相对平坦的草甸,靠近水源,而且有几条隐秘的小路通往大山深处,确实是理想的空投场。
“龙癞子说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既然要准备粮食接应,说明时间不会太久。”
古之月沉吟道,“我们可以提前去野狼峪埋伏,守株待兔。”
“对!”
郑三炮一拳砸在地图上,河南话带着狠劲,
“给他来个连锅端!
正好老子带的团就在附近,可以全部拉上去,把野狼峪给我围成铁桶!”
李参谋看向古之月和王拴柱:
“古老哥,王同志,看来你们的运输任务得再往后推推了。
许保国和这个即将空投的‘大人物’,价值更大!
我代表县政府和剿匪指挥部,正式请求你们留下来,参加这次行动!”
古之月和王拴柱对视一眼。
王拴柱虽然肩膀还疼,但眼睛里已经燃起了火焰。
古之月点了点头:
“行,抓不住许保国,我们这车开着也不安心。”
安队长哈哈一笑:
“好!有古老弟你们在,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
行动方案迅速确定:郑三炮立刻回去调动部队,连夜分批、隐蔽地向野狼峪周边运动,形成包围圈。
李参谋的剿匪小分队和古之月等人作为尖兵,提前潜入野狼峪核心区域,监视并准备引导主力部队攻击。
安队长负责组织民兵和群众,协助封锁外围和后勤支援。
众人各自领命,立刻分头准备。
屋子里只剩下古之月、孙二狗和王拴柱时,孙二狗摸着下巴,河南话里带着一丝追忆和好奇:
“连长,你说…这空投来的‘大人物’,会不会是咱们的老熟人?
当年在武汉会战,40师那边,可是有个军统的联络官,叫牛新河的,跟美国人走得近,搞空投、玩电台是一把好手,后来好像也一直在缅北这边活动…”
古之月正准备给汤姆逊冲锋枪压子弹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起来,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黑暗,看到某个可能的对手。
“牛新河…”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苏北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要真是他…那这出戏,可就更有唱头了。”
王拴柱听着师傅和孙二狗的对话,虽然不太明白“牛新河”是何方神圣,但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张和…刺激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握紧了手中的三八大盖,对接下来的野狼峪之行,充满了未知的期待和一丝寒意。
商量完计划,已经是后半夜了。
众人各自回到住处休息,为明天的战斗养精蓄锐。
古之月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明天埋伏的场景,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他知道,明天的战斗至关重要,不仅关系到能否抓住许保国和那个重要人物,更关系到湘西百姓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