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又明
篝火的余烬在清晨的寒风中最后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混合着山林间特有的草木清冷气息。
郑三炮带来的高粱烧酒劲头确实冲,但经过一夜的休整和那口烈酒的熨帖,古之月、孙二狗等人脸上的疲惫似乎被驱散了几分,
只是眼神里那份对许保国溜走的耿耿于怀,却愈发清晰。
天光微亮,郑三炮就扯着他那河南腔开始集结队伍,配合着闻讯赶来的更多苗寨青壮和附近村寨被发动起来的群众,开始了新一轮、规模更大的拉网式搜山。
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散,郑三炮就着篝火啃了口冷硬的窝头,河南话嚼得咯吱响:
“老古,孙二狗,你们俩昨晚打呼跟打雷似的,老子半宿没睡好!”
古之月刚把水壶递给王栓柱,闻言白了他一眼,苏北话回怼:
“总比某些人梦话里喊‘缴枪不杀’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土匪拜把子呢!”
孙二狗蹲在旁边擦布伦轻机枪,河南话笑得直拍大腿:
“要我说啊,都怪这林子太静,要是有鬼子的炮声,保准谁都睡不着!”
王栓柱捂着肚子咳嗽两声,东北腔带着虚弱:
“师傅,孙叔,咱今天搜山可得仔细点,别让许保国那龟孙儿跑了。”
古之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关切:
“你要是撑不住就说,别硬扛,咱们这么多人呢。”
郑三炮把最后一口窝头咽下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行了行了,别唠了,老百姓都在外面等着呢,再磨蹭太阳都晒屁股了!”
众人跟着郑三炮走出临时搭建的帐篷,就见寨子里的老百姓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已经在林子边缘集合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走过来,操着一口湘西土话:
“郑连长,俺们都准备好了,今天就算把这林子翻个底朝天,也得把许保国那坏蛋找出来!”
郑三炮笑着拍了拍老汉的肩膀,河南话说:
“多谢老乡们了,等抓住许保国,俺请大家吃红烧肉!”
搜山开始后,林子里瞬间热闹起来。
漫山遍野都是人,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吆喝声、询问声、猎犬的吠叫声此起彼伏,惊得林间的飞鸟扑棱棱乱窜。
那场面,真可谓是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气势十足。
古之月和孙二狗自然也跟着队伍出发。
古之月手里换上了一支缴获的、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汤姆逊冲锋枪,感觉比司登顺手些。
孙二狗依旧抱着他那挺心爱的布伦轻机枪,像抚摸情人一样检查着每一个零件。
王拴柱肩膀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死活不肯留在寨子里休息,拎着一支三八大盖,咬着牙跟在古之月身后。
“老连长,你看这阵势,许保国那龟孙就是只耗子,也得给撵出来吧?”
郑三炮走在古之月身边,看着漫山遍野搜索的人群,语气里带着期望。
古之月眯着眼,打量着眼前层峦叠嶂、沟壑纵横的大山,苏北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难说。
这山太大了,藏个把人,跟往米缸里撒把沙子似的。
许保国在这片地界混了半辈子,比咱们熟。”
孙二狗在一旁补充,河南话精准犀利:
“而且那龟孙狡猾得很。
昨晚洞口痕迹断得蹊跷,俺总觉得,他肯定还有别的道道。”
搜山的过程漫长而细致。
战士们和民兵们用刺刀拨开齐腰深的茅草,用长竹竿探查幽深的洞穴,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汗水浸湿了衣背,荆棘划破了皮肤,山林间的闷热和蚊虫的叮咬考验着每个人的毅力。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泥土、草木和被惊扰的野兽留下的骚味。
偶尔发现一两个废弃的猎人窝棚或者疑似有人停留过的痕迹,都能引起一阵紧张的搜索,但最终都证明与许保国无关。
王拴柱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和疲惫,努力睁大眼睛,学着师傅和孙二狗的样子观察,但往往只能看到满眼的绿和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他心里嘀咕:
“这许保国,属穿山甲的?咋这么能藏?”
“老古!你看这儿!”
孙二狗突然喊了一声,古之月赶紧跑过去,只见孙二狗指着地上的几处脚印,河南话说:
“这脚印比咱们昨天看到的更清晰,说不定许保国就在附近!”
古之月蹲下来,用手指摸了摸脚印周围的泥土,苏北话说:
“泥土还没干,应该是昨晚留下的,咱们顺着脚印追!”
众人跟着脚印往林子深处走,越往里走,树木越茂密,阳光根本透不进来,只能靠手电筒照明。
王栓柱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喘着气,肚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咬着牙,东北腔对古之月说:
“师傅,我没事,继续追!”
郑三炮回头看了他一眼,河南话说:
“栓柱,不行就歇会儿,别硬撑,咱们有的是时间找许保国!”
王栓柱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能行!”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脚印突然消失在一条小河边。
孙二狗蹲在河边,看着湍急的河水,河南话骂道:
“他娘的!这龟孙儿还挺会跑,居然淌河走了,这下可难办了!”
古之月也皱起了眉头,他走到河边,弯腰摸了摸河水,苏北话说:
“河水太急,咱们要是淌河追,说不定会有危险,而且也不知道许保国往哪个方向跑了。”
李参谋从后面赶过来,看着河面,山东话说:
“要不咱们分兵?
一部分人顺着河上游找,一部分人顺着河下游找,剩下的人在河边等着,有消息就用信号弹联系。”
郑三炮点了点头,河南话说:
“行,就这么办!
老古,你带着栓柱和一部分老百姓顺着上游找;
孙二狗,你带着另一部分人顺着下游找;
我和李参谋在河边等着。”
古之月带着队伍往上游走,一路上,他仔细观察着河边的情况,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声音很奇怪,不像是正常的鸟叫。
古之月赶紧示意大家停下,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苏北话说:
“大家小心点,这鸟叫不对劲,说不定是许保国的人在放哨!”
众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往鸟叫的方向走。
众人走近,却发现只是一条蟒蛇在捕食小鸟而已。
这时日头从东边爬到头顶,又渐渐西斜,眼看一天就要过去,搜索范围不断扩大,却依旧一无所获。
许保国和他那几个贴身保镖,就像彻底融入了这片大山,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线索。
傍晚时分,夕阳给群山涂上了一层疲惫的金色。
李参谋和郑三炮碰了个头,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无奈。
“老郑,这么找不是办法。
部队和群众都累了,需要休整。
我看,留下部分部队和民兵继续封锁主要路口和搜索,大部队先撤回寨子休整,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李参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山东话里带着疲惫。
郑三炮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群山,不甘心地一拳捶在旁边一棵松树上,震得松针簌簌落下:
“妈的!煮熟的鸭子还真他娘飞了!
行,先撤!
老子就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寨子里的转折
队伍拖着疲惫的步伐返回老洞苗寨。
寨子里已经点起了灯火,炊烟袅袅,空气中飘来了米饭和野菜混合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战士们精神一振。
古之月找到李参谋和郑三炮,苏北话平静而坚定:
“李参谋,郑连长,许保国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我们运输任务耽误好几天了。
明天一早,我和栓柱就得返回县城,继续运送物资。”
王拴柱在一旁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参谋正要说话,土改工作队的安队长却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东北话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和急切:
“等等!
古老弟,王同志,你们先别急着走!
有重大情况!”
“啥情况?”
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