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一步一莲升空远去,只留下四位年轻男女目送他远去。
蛰鳞堂之后的那座地牢,传来沉闷响声。
一人以双拳捶碎那扇厚重牢门,片片碎木与铁屑飞溅。
侯亭甲一人在前,手上还提着突发善心将之救出的郑先,只可惜年轻人身受重伤已然昏死过去,朱军师紧随其后,再往后,就是那些被两人放出地牢的凶恶之徒。
捕蛇人几十年来的辛苦缉捕,在今日化作一场空。
而那些地牢看守,在侯亭甲出走路上被一拳一个,不是昏死过去就是化作血雾,至于是何种下场,全凭侯亭甲心意,也是运气好坏。
“雨落谒心城,杨氏在今日衰,古楼侯氏,可兴!”
望着珠帘成线的雨幕,侯亭甲猛吸一口潮湿空气,在这须弥洲能下上这样一场雨,不容易。
朱军师一出地牢,便焦急询问侯亭甲:“前辈,我爹他在何处,为何不见他来接我?”
将手中提着的郑先丢在地上,侯亭甲拍拍手,神色淡然道:“朱举?谁知道呢,看他运气好坏,若是运道好,大概就是个重伤跌境的下场,若是运道不好,可能会死。”
他说的轻松,可落在朱军师耳中却无异于惊涛骇浪。
“什么?我爹他……可能会死?”
在朱军师颤抖不停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叹息道:“你爹去截杀的可是沈明,在大业境内,沈明的元婴境又结实又稳当,他可称第一人,朱举就算是身死起手,不丢人!”
朱军师顿时失魂落魄,心情与这谒心城的天色一样,阴郁到了极致在此时,他才发觉若是没了朱举,自己就像是无根浮萍,无依无靠。
瞧着朱军师这份样子,侯亭甲再次发起善心,破例麻烦自己一会,从怀中掏出小铜镜,以镜花水月的手段呼唤朱举。
片刻之后,镜子的那一头竟是被接通了,侯亭甲讶异道:“这胖子手段不小,能从沈明的剑下活下来?”
镜面上,出现的却不是朱举那张胖脸,而是一张形如老鼠的面容———李衔灯。
镜子那头,李衔灯将手中铜镜偏移寸许,便露出朱举的脸来。
在铜镜的橙黄色中,都瞧得出这胖子脸色惨白。
朱举微微睁眼,便瞧见了铜镜那头的自家儿子,缺失了一条胳膊的肩膀,异常吸引人视线。
轻轻抬起手,歉意道:“爹没用,不能去捕蛇人地牢中救你出来。”
侯亭甲满意点头,对朱军师解释着:“瞧着问题不大,只是跌了境界,从元婴跌至金丹,日后好好修养还能重回巅峰。”
“爹!”
朱军师对着那面铜镜,久违的叫了朱举一声,得知自家老爹还活着,已是万幸。
“你们父子相互知晓平安也就够了,我还得帮着朱举缝补体魄。”
李衔灯的声音从铜镜那一头传来,话落,便中断了两扇铜镜的镜花水月。
一想起老爹重伤的虚弱情形,朱军师内心悲痛不已。
“喂,搞什么呢,帮我们解开窍穴恢复境界啊,磨叽个什么劲,你们两个是娘们不成?”
身穿一件黑乎乎沾染了不少污渍的囚服,脸上的一道疤痕自眉下贯穿至下巴的疤脸男子不满叫嚷着,语气不屑,好像侯亭甲与朱军师就该帮他们解开被封窍穴恢复境界。
没心情搭理他,朱军师只是瞥了此人一眼便转过头颅望向侯亭甲,静等吩咐。
侯亭甲眯着眼,望着疤脸男子不知悲喜。
疤脸汉子不喜侯亭甲的眼神,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瞅你爹呢?”
侯亭甲嘴角一抽,再朝周围扫视一圈,只见那些被好心放出的囚犯一个个朝着他们逼近,瞧着都是与疤脸汉子一般心思。
这些都是在山上犯禁的修士,无一不是手上沾染凡人鲜血的凶徒,就比如那疤脸汉子,曾是大业某一仙家门派的修士,金丹境,是宗门内的宝贝疙瘩,仗着修为与宗门的香火人情,在大业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行的是强盗之事。
后来被蛰鳞堂的某位长老缉捕,脸上的那道伤疤,就是那位长老所留。身后宗门想要动用香火情赎人,可捕蛇人是什么人?何时需要顾及香火人情了?
十几年前,几乎是须弥洲境内所有王朝,都兴起了一场“独尊佛家”的风气,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宗门被毁,如今山上剩下的,只要不是佛家宗门,要么是些大宗门下宗,要么便是背靠王朝的宗门。
疤脸汉子所在宗门,也在那场山水清算中被捕蛇人毁了山门,宗门子弟走的走逃的逃,连谱牒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
只是这汉子还不知自家宗门现状,还以为自己是宗门的宝贝疙瘩。
在地牢中被囚几十年,没想到还能在今日重见天日,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重新拿回境界,再感受感受那种身体被力量充盈的感觉。
这些囚徒难免心中焦急,尤其是疤脸汉子,他此时已上前揪住了朱军师的衣领。
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速度奇快,依稀看着好像是一只手,再望向与朱军师撕扯的疤脸汉子,他的手还扯着朱军师的衣领,那颗头颅确实消失不见,身体只是在维持着生前动作而已。
“捕蛇人抓你们这些垃圾还真是没有抓错,老子现在都有些后悔放你们出来了,你们就该一辈子被囚在那处地牢中,杀了你们都是赏赐!”
手中提着疤脸汉子的头颅甩了甩,大片的血污裹着些白花花之物飞溅,周围囚徒眼神畏惧。
其实哪怕没有侯亭甲帮着他们解开窍穴,只要接触到天地灵气,他们的境界也会缓慢恢复,只是有些心急了而已。
如今地牢中还关押着几位存在,那大多都是与无心禅师同一时代的人物,所犯罪孽太大,境界太高,哪怕是侯亭甲也不愿将他们放出,以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再为姚璞的举动埋下祸端。
“现在,都给我滚,谁再敢靠近我们两个,都与疤脸的下场一样,你们的境界恢复快慢关老子屁事?要是还嫌境界恢复的慢可再来找我,我送他上黄泉路,恢复的不快,投胎快!”
无人再敢自讨没趣,纷纷散去,再不敢招惹这位煞神。
是大业枢纽其一的蛰鳞堂,此刻却像是贼窝,一位位臭名昭着的囚徒身处蛰鳞堂中,如捕蛇人一般自由自在。
那扇门户被一脚踹开,江左四人瞅着堂内的囚徒们,纷纷面露诧异。
江左一眼就瞧见了侯亭甲与朱军师,用屁股想也想的明白,如今境况肯定与这两人脱不开关系。
“侯亭甲!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