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缓缓转头看向我,易扶摇唇边的浅笑亦凝了片刻。
“老李!老李!”蒋涛的声音从远处一路逼近。
“你们都没事吧?”他匆匆扫了一眼狼藉的现场,语气里满是担心。
“没事,都好好的!”易扶摇抢先回答。
蒋涛这才留意到我们旁边多了一位陌生少女,眼睛一亮,不禁凑近了些,“这位是……”
“小师叔,这是你朋友吗?”江月寒从一旁探出头,笑盈盈地打招呼。
“呃......”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蒋涛已经抢过话头,满脸惊讶,“这位姑娘叫你什么?小师叔?”
“好家伙,老李!”他猛地一拍大腿,表情夸张地上下打量我,“看你平时人模人样、挺正经的,原来到处‘招摇撞骗’啊!”
我白了他一眼:“我骗什么了?本来就是她师叔好不好?”
他一脸狐疑地转头看向江月寒,小姑娘立刻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苏颜忽然插话:“你们慢慢叙吧,我得回罗刹殿了。”
说罢头也不回便转身离去。我急忙朝她背影喊道:“路上当心,注意安全!”
我清楚,她此去除了为五、六长老收殓遗体,定会直上九华山,了结玄极那个老怪物。
她没有回应,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江月寒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轻声感叹:“小师叔,您这位朋友……好飒啊。”
“飒什么飒,要是你小师叔死在你面前,你说不定比她还‘飒’。”易扶摇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接话。
我瞪她一眼:“你会不会说人话?”
没再理会她,我转向蒋涛:“这里你来善后吧。最近尽量别出门,怕是要不太平了。”
说罢,我已走到公园门口。
拦下一辆出租车,我拉开车门,拉着易扶摇与江月寒一同坐了进去。
“去机场。”
江月寒对车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想来是第一次坐汽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易扶摇问道。
“最近恐怕不会太平,先回西江避一避更稳妥。”
“就坐这个去吗?”江月寒轻轻蹙起眉,“可是....我好晕啊。”
我这才想起她是自小修行的仙女,怕是从未坐过这等凡尘里的机械。
看她蹙眉微白的脸色,我心里一软。
“师傅,麻烦开稳些。”我转头对司机嘱咐道,又轻拍江月寒的手背,“闭上眼,别总盯着窗外晃动的景物。就当.....在乘云驾雾。”
她从善如流地合上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受惊的蝶。
“等等——乘云驾雾?”
易扶摇几乎笑出声,“人家可是小仙女,带我们飞回去不就完了,还折腾什么飞机呀!”
我一拍脑门,还真是。
哪个凡人不曾梦想过腾云驾雾呢?“你怎么不早说?”
“小江啊,”我转向她,一本正经加上满眼期待,“你不是会飞吗?带师叔体验一回腾云驾雾,咱们直接飞回西江,如何?”
江月寒默默扫了一眼我的身形,语气轻淡:“小师叔自己不会飞吗?若是真想试试.....我倒可以带你一程。”
专注开车的司机此时瞥了我们一眼——他自然看不见易扶摇——只听见我对着空气说话,又听我们要“飞回西江”,眼神里渐渐浮起看傻子似的笑意。
“那个......师傅,前面靠边停一下。”
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通往机场的郊区路边。
我们刚下车,司机也跟着钻了出来,抱着手臂,一脸玩味地打量着我们。
“来,”他抬抬下巴,眼里带着明晃晃的调侃,“飞一个我看看。”
我正要解释,江月寒却已向前一步,白衣在风里微微拂动。
她指尖轻抬,一缕若有似无的流光自地面旋绕而起,空气里忽然多了几分清冽的气息。
司机眼里的戏谑渐渐僵住——他看见路边几片落叶无风自起,像被无形的气流托着,缓缓向上盘旋。
“真要.....飞?”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发干。
江月寒没答话,只转头看我,眼里带着询问。
远处机场的灯光在她眸中映出细碎的亮点,像落了星子。
司机往后挪了半步,脸上的调侃早已无影无踪,眼神里只剩下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悚然。
夜风吹过空旷的路面,扬起几粒尘沙。
易扶摇在我耳边低笑:“凡人啊.....”
江月寒朝我伸出手,声音很轻:“小师叔,要上来吗?”
我深吸一口气,抓住了那只手。
就在升空的一刹那,江月寒回眸瞥向那已目瞪口呆的司机。
她素手轻扬,指尖掠过一道极淡的流光,不着痕迹地拂过司机的前额。
那双原本充满惊骇与迷茫的眼睛,倏地一空,变得恍惚而平静。
他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忘掉了片刻前发生的一切,随即转身钻回了出租车里。
下一瞬,脚下蓦地一空。
双脚离地的瞬间,失重感猛然攫住了我。
往下一瞥,地面急速缩小,房屋成了积木,公路变作细线,冷风呼啸着灌满耳膜——我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小师叔,别怕。”
江月寒的声音被风扯得有些飘忽,却清晰地落在我耳边。
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我几乎是本能地死死抱住了她的腰肢。
“我......我们飞这么高真的没问题吗?”风声太大,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微微侧过脸,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清冷的香气。
“有我在。”三个字,简直却让人莫名安心。
我就这样紧紧环着江月寒,易扶摇又在我身后牢牢抱着我,一行三人在高空中疾速穿行。
疾风如刀,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慢些,小仙子.....太快了!”身后的易扶摇终于忍不住嚷起来,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这速度....我的魂体都要被吹散了!”
也是。说到底她终究只是魂体,与游魂无异。
这般罡风再吹下去,恐怕真要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