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辉后背撞在石台上的瞬间,脊椎骨发出闷响。
他喉间腥甜翻涌,却强撑着没有咳出声——慕婉儿的呻吟从身侧传来,比疼痛更刺心。
他偏头望去,少女额角渗出的血珠正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沾湿了衣襟;雷长老趴在三步外的石缝里,灰白的胡须被暗红能量流染成诡异的紫,枯瘦的手还紧紧攥着半张未燃尽的符纸。
\"醒了?\"
阴恻恻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骨。
陈万辉猛地抬头,便见那道虚影悬浮在十丈高空,暗红法袍翻卷如血浪,背后的命运丝线比之前更密集十倍,每一根都泛着淬毒的幽光,\"我看着你从襁褓里的小血团,长到现在的灵帝巅峰——多好的容器,多纯的神血。\"
虚影指尖划过自己眉心的暗红印记,陈万辉突然感到额间发烫,前世封印兄长时留下的疤痕正在灼烧。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又涌上来:二十岁那年,兄长握着他的手在断井边刻下\"逆命者必生\",说要为陈氏血脉斩断命运枷锁;三十岁那年,兄长的瞳孔第一次泛起血光,捏碎了他最爱的玉扳指,说\"命运不是枷锁,是权杖\";最后那夜,他将兄长的残魂封入命运之网时,对方在他耳边笑:\"你封得住我,封得住你的子子孙孙吗?\"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虚影抬手,无数命运丝线如毒蛇般窜向陈万辉心口。
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发现四肢像被无形的胶水粘在石台上。
神血在血管里疯狂翻涌,不是往常的温暖,而是灼烧般的痛——那些丝线竟能穿透皮肉,直接勾住他的血脉本源。
\"阿辉!\"慕婉儿突然扑过来,染血的手掌按在他后颈的命门穴上。
陈万辉浑身一震,星屑从她袖口蜂拥而出,在两人周围织成淡蓝光茧,那些命运丝线触到光茧便发出刺啦声响,像被泼了滚油的蛇群般蜷缩后退。
\"血脉共鸣!\"雷长老不知何时爬了过来,青铜印在他掌心震得嗡嗡作响,\"他用命运之力牵引你的血,但逆命真血不认外人!
趁现在——\"
话音未落,陈万辉突然感到心口一热。
有什么东西在血脉最深处苏醒了,像是沉睡万年的巨兽睁开眼睛。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纹路,从指尖开始,沿着手臂爬向心脏,所过之处,被命运丝线缠住的血管发出脆响,丝线寸寸断裂。
\"这不可能!\"虚影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三百年前我就抹除了逆命真血的灵智——\"
\"他没抹除干净。\"陈万辉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厚重回响。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血脉深处,看见一片血色海洋,浪尖上立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他在古籍里见过的陈氏先祖,\"你是最后一位继承者,也是唯一能终结轮回的人。\"
\"所以我来了。\"陈万辉睁开眼,瞳孔里跳动着两簇金焰。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根命运丝线的走向,每一道血色符文的弱点,甚至能听见命台下方传来的闷响——那是被封印的残魂在恐惧地颤抖。
\"封!\"虚影突然暴喝,背后的命运丝线全部竖起,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下来。
陈万辉却笑了,抬手按在胸口,神血如活物般涌出,化作一条金色巨龙,龙尾一摆便将那张大网撕成碎片。
\"该结束了。\"他一步踏出,石台在脚下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神血凝聚成三尺长刃,刃尖泛着冷冽的光,直刺虚影眉心的暗红印记——那里是残魂的核心,前世他亲手封印的地方。
虚影的脸开始扭曲,像被揉皱的纸。\"你会后悔的!\"他尖叫着,\"命运之网不会只困我一个——\"
\"住口!\"陈万辉手腕一翻,刀刃没入印记。
轰鸣声响彻整个命台。
虚影如烟花般崩解,无数光点在空中挣扎着想要聚拢,最终却被神血化作的飓风卷得干干净净。
虚界剧烈震动,四周的血色符文开始剥落,地面的暗红能量流突然倒灌,像被拔了塞子的血池般往地底涌去。
\"阿辉!\"慕婉儿的手突然攥紧他的手腕,\"命台在崩裂!\"
陈万辉这才注意到,石台下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神血的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皮肤下流动的力量比任何时候都汹涌——但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雷长老踉跄着扶住石台边缘,青铜印在他掌心发出灼热的光:\"快走!
这地方撑不了半柱香——\"
\"走。\"陈万辉弯腰将慕婉儿打横抱起,另一只手抓住雷长老的胳膊。
他能感觉到命台的崩塌在加剧,脚下的石台正一寸寸往下沉,而更深处传来某种庞然大物苏醒的低吼——那是命运之网的本源,他刚刚击溃的不过是残魂。
\"接下来...\"他望着头顶逐渐裂开的虚空,耳边是慕婉儿急促的心跳声,\"是新的时代。\"
话音未落,整座命台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陈万辉眼前一黑,却在坠落前听见那道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心...命运之主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