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辉眼前一黑时,耳中先炸响命台崩解的轰鸣。
碎石擦过他脸颊的刺痛感比坠落的失重感来得更早,怀里慕婉儿的身体瞬间绷直,指尖几乎要掐进他肩骨——那是她恐惧时的惯常动作。
\"稳住。\"他低喝一声,神血在血管里翻涌的热度顺着手臂传过去,慕婉儿急促的呼吸声贴着他颈侧,像小兽在发抖。
余光瞥见雷长老,青铜印在老人掌心灼得发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正用灵力对抗着向下拉扯的力道。
\"吸力在变强!\"雷长老的声音被风撕碎,\"这不是普通的虚空乱流,是命台本源在崩溃时产生的吞噬之力!\"
陈万辉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股力量的源头——下方无尽的黑暗里,有某种粘稠如胶的存在正张开巨口。
方才击溃的不过是命运之主的残魂,此刻真正的本源在苏醒,要将所有入侵者拖入永劫。
\"阿辉,我...我感应不到灵气。\"慕婉儿突然抬头,眼尾泛红,\"法则全乱了,像被搅浑的水。\"她指尖凝聚的青色光团刚成形就碎成星点,\"连传送阵都布不了。\"
陈万辉喉结滚动。
神血的金色纹路已爬至眉骨,他能听见血脉深处传来古老的共鸣,像是沉睡的巨兽被唤醒时的低吟。
命主临终前那句\"你的血终究会回归我\"突然在脑海炸响——原来不是威胁,是某种指引?
\"雷老,护住婉儿。\"他将慕婉儿往雷长老怀里一送,后者本能地接住,青铜印突然爆出刺目金光,在三人周围形成半圆光罩。
陈万辉则松开雷长老的胳膊,任由那股吸力将自己扯离两人身侧。
\"你要做什么?!\"慕婉儿尖叫,指尖攥住他衣角,却在坠落中被扯开。
\"相信我。\"陈万辉转身,逆着坠落的方向浮起半寸。
神血从他毛孔渗出,在周身凝成液态金膜,每一滴都在发出蜂鸣。
他能看见命运丝线在虚空中交织的轨迹,那些原本束缚命台的血色符文此刻正疯狂反噬,像被踩碎的毒蛛,汁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这是命主被毁后的反噬!\"雷长老的声音穿透光罩,\"残余意识空间在闭合,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陈万辉闭眼。
神血的热度灼烧着识海,他终于触碰到那道沉睡的意志——不是命主,是更古老的存在,像血脉里的烙印,在他斩碎残魂时被激活。
\"原来如此。\"他睁开眼,金焰在瞳孔里跳动,\"神血不是回归,是吞噬。\"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金膜突然暴胀,化作三头六臂的法相。
每只手掌都缠着血色龙形光带,龙尾扫过之处,虚空乱流发出刺耳的尖啸。
陈万辉抬臂,最中央的手掌按向下方,神血如龙吸水般汇入掌心,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猩红轨迹。
\"薄弱点在那里!\"他低喝,法相指尖的龙首突然昂首,撞向轨迹尽头的一团灰雾。
轰鸣声响彻黑暗。
灰雾被撞出个窟窿,露出窟窿后流转的混沌气流——那是虚界与外界的连接处。
雷长老眼睛一亮,青铜印往地上一抛,印面浮现的阵纹瞬间蔓延,将三人笼罩:\"抓紧!\"
陈万辉扑过去,将慕婉儿捞回怀里。
三人脚下的传送光阵刚亮起,身后就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虚界残余意识在闭合,有血色触手穿透窟窿,擦着陈万辉后背划过,在他玄衣上留下焦痕。
\"走!\"雷长老咬碎舌尖,鲜血喷在阵纹上,光阵骤然暴涨。
坠落感戛然而止。
陈万辉落地时踉跄半步,慕婉儿的指尖还紧紧揪着他衣襟。
入目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地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幽蓝灵气,像大地在流血。
远处山峦呈诡异的螺旋状,峰顶被灰白色雾气笼罩,隐约能看见刻满符文的巨碑。
\"这里...\"陈万辉皱眉,神血突然在胸口发烫,\"是命运之源的核心区域。\"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颤,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从沉睡中苏醒,\"之前的命台不过是外围封印,真正的...秘密在这里。\"
雷长老抚着胸口喘气,青铜印缩回掌心时已暗淡无光:\"我曾在古籍里见过描述,命运之主的本源就封印在...在...\"他突然顿住,抬头望向天际。
陈万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正裂开一道缝隙,像被无形的手撕开的绸缎。
缝隙里渗出的气息让他后背发凉——那是熟悉的,属于死亡与不甘的气息,像腐烂的花朵,甜腻中带着刺。
\"看来,真正的敌人还没现身。\"雷长老的声音沉得像铅块。
陈万辉将慕婉儿往身后护了半步。
神血在血管里翻涌,他能听见那道缝隙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无数人拖着锁链前行。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地面的幽蓝灵气,在三人脚边形成漩涡。
\"阿辉...\"慕婉儿攥紧他的手,\"我好像...闻到血的味道了。\"
陈万辉没有回答。
他盯着那道逐渐扩大的缝隙,瞳孔里的金焰烧得更旺。
命运之主的本体,曾经斩杀的强敌残魂,或是更古老的存在——无论来的是谁,他都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入灵途的少年。
神血在掌心凝聚成刃。
天际的缝隙里,有黑影开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