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匠丝毫不以为意,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笑道:“咋?还记恨上我这老头了不成?要不是我撺掇着让你大嫂教训你一番,你能长这记性么?”
说着,他慢悠悠地蹲坐在门槛边的石墩上,从怀里摸出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金戈整了整衣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您倒轻松,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大嫂那手劲啊。”
大嫂在一旁插着手,嘴上依旧不饶人:“就是得有人管教你!整天毛毛躁躁的,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乱撞。这次算是轻的,下次再犯浑,看我不拿扫帚疙瘩抽你!”
虽是责备,但眼神里却透露着一丝关切。
金戈苦笑着一张脸,转而看向老木匠,“杨大爷,走吧,咱爷俩进屋说。”
说完,他上前扶起老木匠,在其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老木匠听了,连忙磕了磕手中的烟袋锅子,走进屋内。
刚一进来,大伯几人也从火炕上下来。老木匠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疑惑的询问道,“东西呢?”
金戈瞧着老木匠着急模样,嘿嘿笑了两声,这才不急不缓的走向自己带回来的手提包跟前,从里面翻找出来一个手掌大的玩意。
老木匠打眼一瞧,眉头紧皱起来,“小子,你这可不行啊,连我一个老头子都骗,真当我是那些没见识的糟老头啊。顺英,接着给我揍,这小子倒反天罡,欺负我一个老头子。”
“唉,唉,唉。杨大爷,你说的是啥话。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电匣子’,就想着给你老解解闷,你还要让大嫂揍我。”金戈瞅着旁边,眼神不善的自家大嫂,连忙解释起来。
老木匠听了,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那是电匣子吗?供销社里的电匣子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个头得有这么宽,这么高。”
说着,老爷子还伸手比划了两下。金戈看着那尺寸,确实比自己手中的电匣子大的多。
“电匣子”,在东北其实就是收音机的俗称。这年月,电力都还未普及,国内小型带有电池的收音机还真不多见,大多都是以交流电源为主。
金戈也不过多解释,拿起手中的小型收音机,打开开关,慢慢旋转按钮,开始搜索起来。
“刺啦,刺啦。”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响起。众人听见,纷纷围了过来,瞧着稀奇。
忽然,里面传来一阵播音腔。“截至目前,下半年全国超160万知青下乡,黑龙江、内蒙古等地接收规模最大。”
老木匠原本紧绷着的脸瞬间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下意识地凑近了些,耳朵也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那奇妙声响。
大嫂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正散发着神奇魔力的小盒子。她刚刚还气势汹汹准备继续揍人的架势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疑惑交织的神情。
金戈见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赶忙说道:“杨大爷,您瞧咋样?它虽然看着小,可功能一点儿都不差。”说着,他还轻轻晃动了一下,结果顿时招来四只手拍在自己脑袋上,打的他脑袋一懵。
老木匠小心翼翼的接过收音机,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般。
大伯和自家大哥二哥,缓缓收回各自的手臂,眼神不善的看着金戈。“这东西精贵着呢,你没事瞎晃什么玩意?晃坏了咋弄?”
金戈揉了揉被拍得发疼的脑袋,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我这不是想展示一下嘛……”话音未落,又被大伯瞪了一眼,顿时噤了声。
老木匠捧着那台巴掌大的收音机,试探着转动调频旋钮,刺耳的电流声突然炸响。可紧接着,杂音中竟流淌出一段清亮的二胡曲调,像是山泉淌过青石般欢畅。
“这……这里头有人拉琴?”大嫂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喇叭网罩。二胡的旋律愈发清晰悠扬,带着几分质朴与灵动,在寂静的小屋里回荡开来。
金戈看着自家大嫂的模样,随即笑了笑,“大嫂,里面可没人拉琴,这是高科技。杨大爷,这个你拿着吧,我再给你一些电池,你留着备用。对了,还有你的两瓶酒。”
老爷子闻声,拿起小巧的收音机,接过两瓶酒,也不推辞。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喜滋滋的转身离开。
几人眼看着老木匠走远,金戈又取出了三个收音机,分别递给大伯,大哥和二哥。至于机身上的标识,早已被其磨平。
要是让几位和杨老爷子知道,这玩意是鬼子货,说破天他们也不会要,弄得不好还会当场给砸了。
“你拿这些干啥玩意!我和你大哥有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给你师父留着。”大伯将手中的收音机放在桌上,推还给了自家侄子。
金戈见了,笑着劝解道:“大伯,你就拿着吧,没事解个闷,师父的都留着那。对了,我这还有好东西。”
说着,他又掏出两款欧米茄(omega)海马系列St 105.0003,以及两款daydate 1807?劳力士金表。
“这个你们也拿着,上面带着日历,你们往后看时间也方便些。”
几人瞧着桌上的手表,瞬间就被吸引。大哥拿起那块劳力士,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即就在表带上给来了一口。
待其看清上面咬痕,发出一声惊呼,“金的?这是金镏子做的?”他抬头望向金戈,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小子,你……你这是哪儿弄来的宝贝?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金戈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大伯、大哥,别紧张。这些不过是我在外头淘换的小玩意儿,想着家里人用得着,就带回来了。”
一旁的大伯,仔细端详起那块劳力士,浑浊的眼神中渐渐泛起光亮。他伸手想要触摸,又生怕弄坏了似的缩了回去,嘴里念叨着:“啧啧,这做工,这质感,果然是好东西啊。只是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们不能要。”